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如果。
就在此時,睡了一天的東方少女總算是醒了。
雅柏菲卡偏頭看過去,問她有沒有事?
少女慘白着一張臉,露出一個逞強的微笑,空中的水流緩緩打出一行字:
【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你現在沒事,”雅柏菲卡撩一下耳邊冰藍色的長發,“好了,快從人家身上下來吧,阿斯普洛斯背了你一天了。”
餘光一瞥,雲溪跪坐在大地上,正歪着頭注視着他們,呆愣的模樣還是跟當年如出一轍。
雅柏菲卡忍俊不禁地笑了,少女卻把這抹微笑當成對她的嘲笑,鼓着嘴問他在笑什麼。
“我在想早上的事情。”
這話一出,阿斯普洛斯也忍不住笑了,雲溪反應了幾秒,也嘿嘿笑了出來,隻有少女氣鼓鼓地坐在台階上,暗自生着悶氣。
(5)
“這樣好了,雲溪你和雅柏菲卡去西面的烏希馬爾,我帶着思楓去北面的圖盧姆。”
考慮到時間緊迫,阿斯普洛斯迫不得己做出了兵分兩路的策略。
雖然很早就産生過兩人一組做任務的念頭,但當機會來臨的時候,雅柏菲卡并沒有他以為中的那麼開心。他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畢竟那是好久沒見,當做師妹看待的妹妹。
可經過一路的試探,他可以肯定少女忘記了自己,忘記了玫瑰園的往事。
現在的他于少女而言,隻不過是一位不熟悉的黃金聖鬥士罷了。
雅柏菲卡忍住内心的酸澀,問阿斯普洛斯為什麼不帶雲溪一起做任務?
“因為她得像雲溪那樣,學會感知水下的情形。”
【靠,這個b肯定沒安好心,雅柏菲卡救我!】
少女頭上的水流不受控制地亂動起來,一看就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得虧阿斯普洛斯站在她前面,不然要是被看到了,多尴尬呀。
雅柏菲卡歎了一口氣,為她找起了借口:“思楓隻是個擁有小宇宙的普通人罷了。”
“相信我,學會這個技能,對她很有幫助。”
話都說成這樣了,雅柏菲卡也沒轍,隻能朝一步三回頭的少女擺了擺手,然後跟着雲溪的步伐走進了叢林中。
一路上,二人相顧無言。
偶爾雅柏菲卡會問她地面上的情況,可少女隻會用搖頭點頭來表達内心的想法。
起初,他以為她因為怕生,心裡還納悶哩,明明小時候那麼活潑,哪怕是遇到不認識的人,也會舉起手臂求抱抱,怎麼現在就一副害羞怕生的模樣。
後來仔細觀察一番後,他發現她就是單純的呆萌。
就比如說現在,他問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小姑娘先是朝他眨眼睛,思考了幾秒鐘,才慢慢搖了搖頭,認真道:“我覺得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那你餓嗎?”
“我想留着肚子,回去吃思楓做的菜。”
“她做的菜确實好吃。”
“是吧!我也覺得!”雲溪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色的襯托下,仿佛一塊成色極好的翡翠。
一時之間,雅柏菲卡思緒紛亂如麻。
初見時,那個行為詭異,不會說話,隻會大喊大叫的小姑娘,與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單純少女的身影重疊在一起,讓他不禁産生了恍若隔世的錯覺。
就好像,魯格尼斯老師隻是送她去雙子宮學習了幾天。
等她學成歸來,魯格尼斯老師也就回來了。
說不定某次任務歸來,他們就會站在玫瑰園的門前,問他任務完成的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魯格尼斯會拍着他的肩膀說,真不愧是我培養出來的徒弟,而後讓雲溪給他展示一下在雙子宮,學到的知識。
“你怎麼了?”
“沒事,我隻是覺得雲溪很厲害,真不愧是阿斯普洛斯教出來的徒弟。”
刮起的微風,吹走了雅柏菲卡眼中的一抹濕意,也吹醒了所有的幻夢。
(6)
威尼斯出任務的夜裡,為了防止被偷襲,雅柏菲卡和馬尼戈特便打算輪流守夜休息。
馬尼戈特睡醒了,來找他換班。可躺在床上,雅柏菲卡怎麼也睡不着,索性坐到馬尼戈特對面,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他們先是聊了聊這次任務的情況,任務聊完了,就聊起了别的有的沒的。
比如雅柏菲卡一直很好奇,少女在帕米爾的往事——關于她和阿釋密達的往事。
“你應該不知道她的身世吧,”馬尼戈特喝了一口水:“她年紀很小就覺醒了小宇宙,她爹媽以為這是一種病,多方打聽後,帶她來找白禮老頭。結果路上遇到了馬匪,馬匪殺了她爹媽後,她一怒之下,用雨殺死了在場的所有人。”
“最後是白禮老頭把她撿回來的。”
“她年紀小,聽不懂藏文和希臘文,隻有白禮老頭看得懂她在寫什麼。後來發現,她看得懂阿釋密達手裡的佛經,也就是說,當時整個帕米爾,隻有阿釋密達和白禮老頭能跟她交流”
“我聽史昂說,思楓剛來帕米爾的時候,整夜整夜的哭,被子上,枕頭上全是她的眼淚。阿釋密達不知道從哪裡知道這件事後,大半夜在她房間外面念佛經,把人哄睡了才回自己房間。”
“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吧,從那之後,阿釋密達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甚至阿釋密達來聖域,她也跟着來聖域。”
末了,馬尼戈特忍不住笑道:“還好她跟着來聖域,不然我想加餐,還得跑到帕米爾,那多麻煩呀。”
看他喜上眉梢的模樣,雅柏菲卡有些嫌棄地别開眼睛。
一瞬間,氣氛降到冰點,安靜的有些詭異。
聽着柴火燃燒的聲音,雅柏菲卡鬼使神差地主動問他想不想知道雲溪的過去。
“說說?”
那就說呗,于是雅柏菲卡撇去了關于他的部分,隻是講述了雲溪來到聖域前,以及在玫瑰園的故事。
雲溪的過去,尤其是來到聖域前的過去,殘忍到哪怕是見慣生死的馬尼戈特都忍不住皺起眉毛,他啧了一聲,說那幫苗疆人真是心狠手辣。
“是啊,我的老師用了一年多才糾正了她身上的壞習慣。”
“這麼小的孩子,他們怎麼下得了手啊!”
雅柏菲卡又繼續講了起來,他講起了雲溪小時候的表現,比如她喜歡偷偷跑出玫瑰園,站在門口,求路過的聖鬥士抱抱她。
印象最深的一次,她碰到了去訓練場視察的教皇大人。
說不清話的女孩哪裡認識教皇呢?她隻知道這是一個穿着和别人不一樣的爺爺。
這位爺爺面容嚴肅,明明看到她的時候,皺了皺眉毛,卻還是把她抱了起來,捏捏臉蛋,讓她下次不要亂跑。
“我當時追出來,看見她被教皇大人抱在懷裡的時候,簡直被吓一跳。”
“确實,如果我在現場的話,我也會被吓到。”馬尼戈特換了個姿勢坐,随口問道:“後來呢?”
後來?
後來的故事就是所有人知道的那樣啊。
雲溪被送去了孤兒所,幾年後,因為感知大地的能力,被阿斯普洛斯發現,向教皇大人主動申請收她為徒。
“你後悔嗎?”馬尼戈特冷不丁問他。
雅柏菲卡沒說話,隻是苦笑一聲,說他曾經以為雲溪會一直待在玫瑰園。
可魯格尼斯直到送她離開,才告訴他,等小姑娘血裡的毒慢慢消退後,她就會被送到聖域的孤兒所統一安置。
就像他直到死前,才将雙魚座最後的修行告知于他那樣。
後記:
站在新砌的墳墓前,看着與周圍老舊墓碑格格不入的新碑,雅柏菲卡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仰起頭,迎着風口,強撐着不讓自己淚灑當場。
馬尼戈特問他後不後悔,他覺得是自己不後悔的,可所有的心理建設直到看見這座墳墓的那一刻,轟然倒塌。
明明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問他讨要了一枝玫瑰,說要送給照顧自己的侍女姐姐。誰能想到再見時,已是天人兩隔。
他甚至沒來得及聽她再喊一聲阿魯,她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天,雅柏菲卡穿着出外勤的風衣,在墓地待了整整一天。等到夜幕降臨,他才邁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雙魚宮。
所有人都知道阿斯普洛斯的悲怆,卻沒有人知道雅柏菲卡心中的苦楚。
至少阿斯普洛斯有着為雲溪報仇的機會,而他什麼都沒有,隻能留在聖域,期盼着重傷的少女醒來。
從那以後,雅柏菲卡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聖戰上。
為了迎接聖戰的到來,他費了很大的心思在後山的魔宮玫瑰田裡。為此,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在花田中,迎戰了三巨頭之一的米諾斯。
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到此終結,未曾想,來自東方的少女陰差陽錯之下,居然救了他一命。
修整完畢後,他站在星之魔宮前,捏緊手上的玫瑰,俊麗的容顔上堅定無比。
“與諸位同僚一場,是我的榮幸。”
“讓我們在地獄裡重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