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邀請教授鑒定人魚的伯爵顯然是位特權人士,他獨享了這個船上的特别客房,有着一條與其他頭等艙房間分開的獨立走廊,雖然可能是出于設計上對安全通道的要求,這個走廊并沒有沒有安門,可卻在與公共區域隔開的地方鑲嵌着華麗雕花的門框,以及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侍者作為迎客。
在接近門框的時候,他們的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邁克羅夫特也不由擡頭欣賞上面雕刻得滿滿當當的十分應景的海洋神話生物。
“一起進去嗎?”為他們帶路的女孩輕聲問道。
“嗯?”邁克羅夫特扭頭看了她一眼,他不太明白對方問話的對象,誰和誰一起進去?
“伯爵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守門的侍者笑吟吟道。
“一起進去嗎?”那個女孩又重複了一遍,好像完全沒聽到那個侍者的話一樣,她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在發現自己不回應後,似乎帶上了些不滿意。
邁克羅夫特甚至覺得對方是瞪了他一眼,然後那個女孩就将視線轉向了教授那邊。
“教授?”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啊,哦!實在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看入迷了。”法拉教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很少見到這種海洋神話主題的大型木雕門框。”
“先生們,請進。”迎客的侍者笑了笑,沒有發表評論,而是再次行禮。
接下來,帶路的人就換作成了一位帶着白手套的男侍者。
邁克羅夫特在走了幾步後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去傳喚他們的女侍者,一等客艙的燈光比樓下亮很多,可那個女孩卻好像沒有因為這光線的變化顯得更清晰一些,她并沒有在換班後馬上離開,而是站在走廊的門外目送着他們。
準确地說,是非常精準地站着門框劃分的兩條走廊的線之外的地方注視着他們,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與自己幾乎色澤一樣的黑色長發擋住了她的半張臉。
“是因為黑發比較吸光嗎?”邁克羅夫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她簡直和一個影子一樣……”
邁克羅夫特突然站住了,他有些驚悚地發現除了頭發和眼睛的顔色外,自己居然無法準确勾勒那個女孩的準确的輪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
他閉了下眼睛,然後再次回頭。
“福爾摩斯先生?”法拉教授發現自己的臨時助手掉了隊。
“沒事,教授。”邁克羅夫特揉了揉太陽穴,開始有些頭疼了。
在他們才離開沒幾米的那個完全不遮擋視線看穿大半個走廊的門框外,除了之前那個迎客的男侍者外,再無他人。
“你也覺得那個梅露辛雕刻得很震撼,是不是?”教授順着邁克羅夫特的視線看去,了然地點點頭。
“梅露辛?”邁克羅夫特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将這個名字和他剛剛遇見的一件相當顯眼的事物聯系在了一起:“您是說那個門框上雕刻的那隻長着兩條尾巴的人魚名字是梅露辛?那個童話故事?”
“是的,一般來說女性形象的雙尾人魚都會被視作為這位女士。”教授解釋道:“雖然現在我們看到的人魚幾乎都是一條尾巴,可在過去,雙尾人魚才是主流。”
“而且不少貴族甚至皇室都曾經宣稱這位女士是他們的祖先,很有趣是不是。”法拉教授一下子來了精神:“她作為民間傳說的妖精,一個絕對不可能去教堂的“異端”,她的後代,無論是現實還是神話裡的那些卻是高貴的英雄人物。”
“确實很有趣,我記得亞瑟王的故事裡好像還有關于梅露辛的寶藏之類的故事。”邁克羅夫特點點頭,然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樣子,笑着轉向一旁安靜聽他們交談的侍者,盡可能用一種輕松的口吻問道:“啊,這麼說起來,咱們船上的工作人員是不是也有什麼藏寶洞一樣的秘密通道。”
“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先生。”男侍者困惑地看向他:“什麼秘密通道。”
“就是那種,就像很多老旅館一樣,專門供清潔工作人員活動的走廊,在牆背後,客人是看不到的。”邁克羅夫特描述道。
“這個嘛,據我所知,先生。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我們的客房清潔通常是避開客人在的時間,在走廊并沒有什麼秘密通道。”侍者回答:“不過樓梯間确實有好幾個給我們服務人員專用的。”
“那就肯定是對方跑得特别快了!”邁克羅夫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說真的,剛剛一扭頭帶我們的女孩一下子就消失了,吓了我一跳。”邁克羅夫特做出好奇的樣子:“我以為她會和我們一起進來呢,原來不是啊。她是負責我們那個區域的嗎?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邁克羅夫特知道自己現在的套話方式不算高明,至少脫離了他一貫的水平,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對女孩有不良企圖的花花公子,但是他的直覺卻不停督促他一定要搞清楚那個女孩是誰。
“絕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邁克羅夫特想:”我到底忽略了什麼。“
然而,在他這次問話後,侍者沒有立刻回答。邁克羅夫特一開始以為對方是在猶豫要不要向他透露女孩信息,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位侍者的表情不是什麼道德上的糾結,而是一種完全不理解他在說什麼的疑惑。
隻見對方露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樣子,然後猶疑不決地開了口:“您說的是咱們什麼時候碰見的女孩?”
“就剛剛帶我們過來的那位,通知我們過來的那位黑頭發的姑娘。”邁克羅夫特抿了下嘴,他覺得自己馬上要找到一直以來的違和感在哪裡了。他指向走廊向侍者解釋道:“就在剛剛,還和你在門框那邊做了交接。”
在說完後,他牢牢盯住了侍者的臉,一個表情都不打算放過。
果然,剛剛才與女孩換班的侍者在聽完他的描述後,嘴慢慢地張大,臉上混雜着是驚恐和不可思議。
“您在說什麼啊,先生。”侍者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門嚷嚷起來。這個可憐的家夥甚至忘了按照職業素養,他是不能大聲喧嘩的。
“我敢确定!先生!我敢确定!”他喊道:“我們根本沒遇見什麼黑頭發的女孩!因為……”
“無論是通知您和教授,還是帶你們過來的人一直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