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需要有選擇。”

二人無聲對望了許久，聞行雲拉下面具起身，輕聲道：“我明白了。”

“我會盡我所能。”

在她掀開幕簾，走在長廊上時，身後傳來了一陣跑動聲。

“不要走，你不能去！”

聞行雲訝異轉頭，隻見郁知曉瘋了般向她跑來，朝陽忙指揮兩個人攔住他。

“我又看見了……神谕已降，阻礙交易，不得超生！”

“你會沒命的！”

“别走！”

到最後郁知曉的嗓子都喊劈了，遇見他這幾個小時，她還從來沒見過他情緒這麼激動。

朝陽看見面具人們被吸引了注意，正朝這邊走來忙道：“他就瘋瘋癫癫的，你趕緊走吧。”

聞行雲點頭，快步離開。

“你不是來找那個白毛的嗎？”青渠見四下無人小聲道。

“借口而已。”

聞行雲埋頭往醫院方向走，一張臉沒什麼表情，眼神發冷。

青渠察覺了她的不對勁：“你在生氣？”

“我不知道。”

“怎麼會有人連自己生氣都察覺不到的？”

聞行雲越走越沖，像是要一下子飛到醫院似的：“我就是這樣怎麼着？看不慣我趕緊去找朱隆吧。”

“我一個人又找不到……你慢點，别摔……”

她話未說完，聞行雲就被一顆嵌在地裡的大石頭絆倒，氣沖沖的人“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整個人蜷縮了起來，像是被火舔舐的紙張，看得青渠都覺得痛。

聞行雲将頭埋進頭發的陰影裡，手不斷地顫抖。

青渠像是看出了什麼，悶聲道：“你對我說吧，我不回話。”

聞行雲語速很快，沒有起伏，像是在閱讀什麼條例。

“第一，這裡好恐怖，我想家鄉。”

“第二，我讨厭成為寄托他人希望的救世主，其實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第三，我讨厭所有人看我信賴的眼神，為什麼要把希望全押在我身上，我除了我的命，明明什麼也拿不出來。”

“第四，為什麼有人可以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旁邊幫我，又分文不取的離開，強買強賣最讓人讨厭。”

“第五……摔倒好痛。”

……

聞行雲告訴自己，再倒六十秒就起來面對現狀，現在屬于擺爛大躺特躺時間。

60秒，40秒，20秒，15秒……

13秒……

她忽然被扯住胳臂，整個人像拔胡蘿蔔似的被人從地上提溜了起來。

來人無聲無息，白色長發披散，散在黑色鬥篷上格外顯眼。

他神情懵懂，用他那标志性的嗓音道：“你，為什麼倒在地上？”

“衣服都髒了。”

發瘋被人瞧見，聞行雲羞恥地攥緊拳頭，蓦地一下仰頭，露出了她那張帶着淺淺淚痕的臉：“第六，我讨厭你這種沒有邊界感的人！”

他那隻沒有溫度的手，覆上聞行雲張牙舞爪的面龐，輕輕地擦掉了泥土與半幹的淚痕。

下凡的天使緩緩勾出一個暖洋洋的笑容：“哈，你哭了。”

聞行雲：“……”

“我沒有！”

————

“我找荀醫生換藥。”聞行雲和導診台的護士道。

那護士是個帶着兔子面具的，有些猶疑地看着她身後的兜帽男人：“他是……”

“幫我推輪椅的，輪椅路上丢了，來找醫生要輛新的。”

護士看着她站立的雙腿：“可是……”

“我比較堅強，實際上已經痛得快碎了，你放心，這人你們大祭司也認識的。”

“他要是真想做壞事，早就做了，何必跟着我來這做？”

護士被說服了，站起身在她前面引路：“那神徒大人請跟我來。”

“你們大祭司把我昭告天下了？”

“他和我們說，帶着和他一樣的面具就是神徒大人。”

聞行雲點頭：“也是，那麼多人裡，就兩小醜面具最顯眼。”

她佯裝不經意見問：“欸，這有沒有個孕婦，被送到小李那那個，她怎麼樣了？”

“您說雷春？”

“是小李醫生給她接生的，母子平安呢。”

“那挺好。”聞行雲嘴角揚起一抹笑，心情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