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元莨醒來時候已快晌午,他摸了摸身側的床榻,冰涼一片,說明雲歸早就起身了。
宿醉的後果,就是他睡得很沉,隻記得整夜是抱着那柔軟的身軀入睡,警惕差了,連她什麼時候起身都不知道。
劍棋在門口守了一上午,聽見屋内有動靜了,輕輕扣門。
“進來。”元莨口幹舌燥,語氣都是别樣的沙啞。
劍棋進來,先給元莨倒了杯茶端到床邊。
元莨一飲而盡後問道:“她人呢?”
劍棋早知他有此問,鎮定道:“雲少主去梅府了,說找梅大人商議案情,走的時候帶着言書和鳴磊。”
元莨聞言點頭,不知道她又出什麼幺蛾子。
“她有沒有說怎麼商議?”
劍棋搖頭,低聲道了句“沒有”。
元莨黑瞳一縮,對睜眼沒見那姑娘是一臉的不滿。
這種不滿被劍棋看在眼裡,心中是默認元莨和雲歸在談的,畢竟二人并不忌諱同宿,正因此,元莨這邊的人都将雲歸視為女主。
“雲少主走前叫人給您配了藥浴,說泡着解乏,省的宿醉難受。”
這話輕而易舉安撫到他。
元莨簡單收拾一下,便去了淨室,因是臨時居所,淨室裡僅有浴桶,保溫的銅鑄都沒有,熱水要一桶桶在竈間提來。
好在藥浴的草木香彌漫清新,撫慰他宿醉後的頭疼,同時也免去了等待的煩躁。
元莨閉目靠在浴桶邊,因為浴桶不大,全裝滿水線也僅到他半胸,不由得開始懷念起王府那氣派舒适的浴池來。
他那浴池,白玉做塌,青蔥環繞,若泡鴛鴦浴……
氤氲的水汽蒸得他整個人泛着粉嫩,意識也跟着松弛了起來。
他現在的生活,正被雲歸那小姑娘一點一滴滲透。
靜下心來想,雲歸倒是他此前從未遇見過的類型,倔起來八匹馬難拉,心軟的不像話,耍起脾氣來又像隻張牙舞爪的貓。
想到她,元莨不禁啞然失笑,跟這樣的姑娘生活一輩子,倒真不怕無聊。
況且,元莨看得出,謝貴妃和雲歸也很投緣,婆媳相處融洽,這便是一大幸運。
既然如此,雲歸也不排斥他的接近,二人關系僅差一層窗戶紙。
元莨想得入神,手臂擡落間激起了水面漂浮的藥草。
他怔了怔,這酥酥麻麻的觸感,還夾雜着癢。
昨夜……
雲歸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間,親密的肢體接觸,惹的他顫栗。
“主子!”門外傳來劍棋的聲音,元莨思緒被打斷了。
元莨再往浴桶邊緣一靠,讓劍棋進來說話。
劍棋進來先摘下毛巾輕輕搭在元莨肩頭,“雲少主說,别泡太久,小心脫力。”
“她還說什麼了?”他仍舊靠在浴桶邊,問道。
“雲少主讓廚房煨了粥,給您暖胃。”
元莨這才滿意出浴,享受這一切安排。
與此同時,雲歸卻在跟梅晚喬密謀。
“我們小小州府,既非刑部又非大理寺,建造款貪墨,跟我們關系不大。”梅晚喬道。
“哦,”雲歸語氣懶散,“那什麼跟你有關?”
别的案件,深挖之下都是牽扯出金陵行宮建造款的貪墨。
對于朝堂而言,建造貪墨問題,可謂屢見不鮮,這本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大事,可這次是甯樂王第一次獨立辦案,上面便默認從嚴處置,該殺的殺,該貶的貶,用以立威。
這事怎麼查,蘇州怎麼配合,都不一定能讨到實際好處。
所以梅晚喬此前的态度一直是乘風罷了,怎麼說怎麼辦都聽元莨那邊的。
可這次命案發生卻有特殊在了,竟然有人模仿異地手法,在姑蘇殺人。
這便是擾亂姑蘇城内治安,梅晚喬必須出手了。
“若按那甄大人的意思,這案是不必單獨查的,畢竟貪墨和工部官員被殺案哪件不比這事大。”梅晚喬對此是有所不滿的。
他是地方父母官,比起京官自然要将地方□□看的更重。
“聽說他們查案,查來查去也隻查出了不到五萬的贓款?”
五萬贓款,這數字對于行宮建造實乃不值一提,數字并不足以振奮人心,自然有異,也不知上面急着結案夠幹什麼。
“但是……賴胡兩家的家産加起來……”梅晚喬欲言又止。
這便是令人深入揣度的,對于胡賴兩家的查抄,刑部越過了地方刺史,一力查辦。
具體數字,梅晚喬并不知道,這無疑是沒有顧及到他這個地方父母官的面子。
可上有刑部大理寺,更上有甯樂王元莨,梅晚喬以及整個姑蘇隻能暗酸。
這便是地方官與朝官的格局相差之處,涉及皇家建造,刑部拿出的态度是寬嚴并濟,既要做出嚴查姿态,又要保證不在民間引起波瀾,其中的度,隻有經驗老道的官員才能拿捏。
甄義滔也是多方權衡,治罪書上隻寫了十幾個人,再往下便不繼續查了。
說到底,充公的家産已經是貪墨款項的數倍,算來算去,朝堂還是占了大便宜的。
可這姑蘇的人禍,若梅晚喬不重視,那誰又能來重視。
對于有損社會安定的事情,梅晚喬丁點不敢馬虎,拉上雲歸扯案是他最好的選擇,畢竟姑蘇也是她的家鄉。
人禍是可控的,可他也要給上頭來的幾尊大佛顔面。
雲歸便是最好的橋梁,她跟元莨的親近,大家都看在眼裡。
“金科死了,但他是在現場被發現的,可他隻是個半大孩子,我有點懷疑……”雲歸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十幾歲的孩子有那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