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層他,還好嗎?”
“……”
黑水晶的疑問,如同一盤冷水讓她忽然冷靜了下來。
不愧是月人公主,在動搖他人這方面還挺拿手的,居然從她最重視的人入手。
但她又該用何種口吻面對黑水晶呢?
首先否決的是直截了當地拒絕,稍微恢複理智以後她自然知道攤牌百害而無一利:她也無法解釋為何自己單單是對一個同伴如此戒備。
把黑水晶當作金紅石他們那樣親切地敷衍?姑且當作備選方案,但這得先提升自己壓制情緒的能力。
青金石對自己今天的失态并不滿意,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對黑水晶産生如此之大的陰影。
她思考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在盤算期間,金剛老師再次代勞:
“内容物正适應新的内層,距離醒來還需一段時間。”
看到黑水晶那暗下去的目光,青金石難得地對金剛生出了一絲謝意。
下次要不認真地執行金剛的指示好了,不尋找命令漏洞的那種。
然而就在她稍微放松之際,黑水晶冷不防地上前一步,那忽然拉近的距離和委屈的目光讓青金石差點又是一個後退。
“青金,不喜歡這個模樣嗎?”
“這是老師精心雕琢的外表,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青金石壓平醫療記錄上的皺褶,仿佛這能将一切情緒統統壓下。
然後,她的指頭忽然一頓。
她偶然,真的隻是偶然,想起了一件事。
青金石戴着手套的纖細指頭牽起了比自己要小一号的寶石。
無視黑色寶石眼中的欣喜,深藍色的寶石指頭溫柔地拂開内層水晶的偏劉海,好讓自己能更清晰地将眼前之人的異色雙瞳印入眼中。
她想起了一件對她、對幽靈、甚至對“公主”來說都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在這讓人厭惡的黑色臉龐之中,蘊含着一件對她來說獨一無二的重要珍寶。
看到那瞳孔中純潔的白色,她甚至能自然而然的流露真心的笑意。幽靈的碎片,哪怕再小也是珍寶,不能留在這種地方。
“是我疏忽了,虹膜裡殘留着幽靈的碎片。”
撫摸着黑色寶石臉龐的手果斷地松開,她對黑水晶再無一點興趣。
但她相信,這個做法對黑水晶同樣有利。
——與其讓艾庫美亞來煽動挑撥,不如一開始便由我消除你眼睛中的幻影,放你自由。
“诶?”
黑水晶現在當然不能理解她的話語。但這無妨,她未來會為此欣喜若狂的。
“金剛老師,非常抱歉,是我的疏忽。手術出現了差錯,請批準進行剔除瞳孔上幽靈碎片的手術。”
“那隻是非常微量的碎片。”
袈裟機械難得地有點不解,但青金石已經無疑掩飾,反正她的行動各方面來說都相當合理。
“盡管如此,幽靈的碎片不應外流。”
金剛理所當然地同意了。唯有黑水晶不知為何還是一幅狀況之外的茫然神情。
“青金?”
“把碎片清楚幹淨以後,你便真正的自由了。”
震驚、難以置信、不解。黑色寶石臉上的神情不知為何讓她有點心煩意亂,青金石閉上眼睛轉身離去。
不能被眼前的景象欺騙。
“公主”才是黑水晶的本性。即使幽靈對她再怎麼關愛,她早晚還是會依偎在王子的懷抱裡。
黑水晶奔跑過來時的神态便是證據。
“我去把工具拿來。”
換眼後對磷葉石的冷淡、砸碎磷葉石頭顱的狠辣……青金石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憶月之公主的所作所為。
隻是,在回憶同時,她忽然覺得眼前的情況似曾相識。
黑水晶、分離、換眼。
隻是為其進行手術的,從艾庫美亞變成了她。那她是不是應該把艾庫美亞的另一項職責也做了呢?
這僅僅是滿足她對走偏未來的好奇心,僅僅是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以及替“黑水晶尋自我”這出戲的第一幕畫下句号。
艾庫美亞那時候是怎麼說的呢?
“一直以來被關在幽靈體内,在同伴的框架下勉強自己服從我的命令,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選擇權,誰都沒有察覺。這樣隐蔽而被操控的生活對你來說并不公平。”
“青……金?”
不需回頭,她也能猜到黑水晶的表情。那肯定是跟原作相似,迷茫之中又帶着第一次被人理解的驚訝吧。
布滿同伴粉末之地的婚禮、與種族宿敵的舌吻……記憶不斷循環之後最終定格。
——“和青金石搭檔的,也不是我。”
帶着一絲莫名的快意,青金石捏碎内心那微不可察的抗拒與痛苦,說出了最後的祝賀。
“恭喜你,現在你終于自由了。以後你便尋找喜歡的搭檔,尋回自我吧。”
在目睹你的本性後,我由衷地慶幸前世今生都不曾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