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很快便将柳如珩帶到了偏房門口。此處偏房不大,還算整潔,應當是有細心打理過。
“夫人,自蔣大人失蹤後,這間房可有人居住過?”
随着蔣夫人點頭,柳如珩的心也往下沉,有人住過,證據便少了。
“這屋子隻夫君失蹤的頭一日住着人,第二日發覺不妥,我便安排她換了間屋子住。”
柳如珩微微颔首,她獨身一人走近偏房,将剩下衆人攔在門外。不過大門敞開,她的動作一覽無餘。
搜查過可疑之處後,仍一無所獲。
恰好柳如珩偏過頭,正巧瞧見床底有一隻小小的香爐,裡頭有一堆燃盡了的香灰。
時隔半月,香爐隻中殘存了一些淺淡的味道,柳如珩覺得這香的味道有些熟悉。
但到底時間已過去半月,柳如珩沒那麼靈的鼻子,隻好問道:“夫人,您府上所燃的是什麼香?”
“隻是尋常的檀香,我與夫君都愛這味道。”她聲音輕緩,語帶憂傷:“此香安神,夫君無論到哪間房都會點。
柳如珩自覺戳到她的傷心處,沉默片刻才問道:“夫人可否将香給我些?”
那位夫人微微颔首,吩咐身後的仆從去拿些香。
仆從歸來後,手中分量不輕,顯然不止隻有檀香。
不等柳如珩推辭,蔣夫人便搶先道:“檀香不算名貴,其他的香料也隻是讨個巧,大人不辭辛勞來一趟,香便收下吧。”
柳如珩不好推辭,隻好試探問幾句,她觀察着蔣夫人的表情,“半年前庫房失竊,您可知道還有誰家一同失竊嗎?”
蔣夫人搖搖頭,“我久病家中,少與人交際,并不曾知曉。”
……
出了蔣府,天依然是陰沉沉的,不見半點陽光。
柳如珩策馬朝縣衙處去。
縣衙的衙役見到柳如珩的官印,畢恭畢敬将她迎了進去。
在縣衙中将近半年失竊案與最近的失蹤案進行對比後,柳如珩心下一沉。
兩樁案件,有一起重合之處。
将此人的信息抄錄下來後,柳如珩回了大理寺。
找到小青後,柳如珩還點了兩名衙役。此案蹊跷,若真與半年前的失竊一案相關,便隻有在正門口蹲守,此舉雖是個笨法子,但說不準瞎貓碰上死耗子,可能會有奇效。
将兩名衙役安排好後,柳如珩帶着小青朝停屍房去。
穿戴整齊,兩人進了屋子,陰冷的停屍房内換了個人把守,柳如珩有些可惜。
那位蔣大人大小是個朝廷命官,家中人也關心,本身也有些權勢,因此除卻初次驗屍後,他的屍首便被家人帶回去安葬。
這裡放着的,是第二起兇案發生時的被害人。
他是商賈巨富,家資頗豐,據說他家中女兒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子府上的一名姬妾。
被害時,他被人砍斷手腳抛屍在正門口,引起一陣騷亂。
因死法與第一位大人相似,他的屍首便一直留在這。但柳如珩覺得奇怪的便是,許久過去,竟無一人替他收屍。
柳如珩站在小青身側為她打下手,驗屍這方面,她還是個生手,雖上次與程學海學過一些,但到底不如專業的仵作。
還是不要給小青添亂來的好。
此屍首雖一直冰鎮,但到底還是盛夏,柳如珩以面罩覆面,仍能夠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小青的動作專業,她将四肢的斷口上下都檢查過,與前幾次的結果相差不大。
柳如珩盯着屍首的臉,總覺得有些奇怪。
屍首的面色祥和,嘴角隐隐向上,掀開眼皮,也并無半分異常。但卷宗上并未記載屍首的表情。她有些好奇其餘兩人的表情是否也是如此。
柳如珩心中略過許多問題,礙于小青正專心驗屍,且她不能言語,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許久,燒完香後兩人前往另一間房熏醋去味時,柳如珩才開口問道:“方才那人可有異常?我觀他面色蒼白,隐隐含笑,你可知他死法?”
見柳如珩一股腦便問了如此多的問題,小青垂下頭,奮筆疾書。
不多時,小青遞給她一張寫的滿滿當當的紙。因為着急,小青的字迹有些淩亂。
此人死法與卷宗上描寫一緻,斷肢是死後砍下,并無異常,但他嘴角含笑一點卻令人生疑,此人不大有可能是在有意識時死亡。
……
将今日查驗的疑點全都用炭筆記錄在一本巴掌大的冊子上後,柳如珩揉了揉眉心,今日疑點頗多,留給她的時間卻不多。
夜已經深了,往日熱鬧的大理寺隻有寥寥幾盞燈亮着。現已入夏,但夜晚總是要涼快些,晚風拂面,樹影婆娑。柳如珩獨自朝馬廄走去。
她今日不打算回去。
對失蹤那人,她着實放心不下,雖派了兩名衙役喬裝後再那處把守,卻總覺得不算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