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柳如珩提着筆踟蹰許久,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筆。直到墨水滴落在宣紙上,她才後知後覺放下筆。
柳如珩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猶豫些什麼,自遇刺那日起,她便再也沒和姜紹嘉見過面,雖說尋常也是許久才能見一面,怎麼如今到了這種時候,卻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那日,姜紹嘉安排了一位禦醫替柳如珩看診後,便安排人将小巷清理幹淨,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難不成公主因此厭了她?
甩開腦中繁雜的思緒,柳如珩換了一張紙,寫道:“有要事相商。”
将信鴿放飛,柳如珩望着遠去的信鴿,眼眸中流露着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
……
第二日,信鴿未歸。
第三日,信鴿未歸。
第四日,宮中使者帶來了一紙诏書。柳如珩由大理寺主薄升遷為大理寺司直,與此同時,另帶了一個消息。
公主突發惡疾,婚期延遲。
将人送走後,柳如珩的強顔歡笑也沒了。她怅然若失的回到書房,目光定在之前養信鴿空籠子上。
晚膳。
柳家沒有那麼多大戶人家的規矩,許是為了慶祝柳如珩升遷,今夜李嫂做了一大桌子菜。
席間,柳母有些憂心道:“不知公主身子要不要緊。”
聞言,柳如珩倏地捏緊了筷子,沒有言語。倒是一旁的李嫂寬慰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不過是生了一場小小的病,想必也無大礙,隻希望公主早日康健。”
柳母輕歎一口氣,拿公筷給柳如珩夾了些菜,“多吃些吧,你看你都瘦了。”
柳如珩應了聲‘好’,又道:“我看母親是關心則亂,我這不是好好的,哪瘦了?”
幾人又聊了幾句。
李嫂忽然提起了逄季同,她笑道:“貪官逄季同今日被抄家了,當真是大快人心。”
柳如珩未曾聽聞此事,一時有些疑惑,她問道:“怎麼了?”
李嫂思索片刻,解釋道:“好像與大理寺有關,對,那貪官就是吊死在了大理寺門口,這些日子傳的沸沸揚揚,聽說是他貪污了百姓都赈災款和軍饷。”
她‘呸’了一聲,接着唾棄道:“今日抄家時,他府上抄出了不少金銀财寶,據說還有龍袍,依我看這些貪官被抄家都是活該。”
多年前李嫂也是逃難來的京城,他們一家人當時窮的連飯都吃不起,隻能賣身為奴,因此對這些貪官污吏他們一家人都十分唾棄。
柳如珩則是陷入了深思。
逄季同自缢在大理寺之事并未隐藏,暴露出去倒也不算奇怪,不過抄家如此迅速,甚至還搜出了龍袍,倒顯得有些刻意。哪怕是為了給太子頂罪,一身龍袍到底是顯得不單純,皇帝怎麼能忍?
用完晚膳,柳如珩又回到了書房,雖左手仍舊有些不便利,但寫字卻并無大礙,她寫下一封問候程學海的帖子,末尾提到了此事。
寫完後,柳如珩便交給了李安予,讓她明日一早送去程學海府上。
見李安予眼巴巴的瞧着書信上的文字,卻又不敢觸碰,柳如珩倏地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她有些心軟。
“想認字嗎?”柳如珩放緩了聲音。
李安予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旋即又有些暗淡,她有些拘謹地揪着衣角,“老爺,認字寫字習字很貴,我……我怕浪費銀子。”
柳如珩失笑,這孩子太懂事了些。
“不如去問問你母親,我教你認字如何,初學者費不了什麼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