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紹嘉頓住了腳步,柳如珩一時沒收住,徑直撞了上去。
待二人距離貼近,柳如珩這才發覺,姜紹嘉看她需要仰視。
她向後退了半步,略帶歉意道:“公主,您沒事吧?”
姜紹嘉擡頭,又朝柳如珩逼近了些。
柳如珩隻覺姜紹嘉的眼眸如深邃的潭水,能清晰看出她的倒影。
柳如珩下意識偏過頭,耳畔似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公主……請自重。”
話說出口,柳如珩便有些後悔,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姜紹嘉唇角微揚,她輕帶住柳如珩的衣領,将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些,如血般殷紅的唇離柳如珩的耳垂極近。
柳如珩甚至能夠感覺到姜紹嘉清淺的呼吸,她的話極輕,似情人間的呢喃:“我的驸馬,隔牆有耳。”
話落,她便在柳如珩耳垂上烙下一吻。姜紹嘉的尾音微微上揚,如一根輕柔的羽毛落在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柳如珩下意識閉上雙眼,她耳畔聽見的心跳聲更加明顯。再次睜眼時,柳如珩的眼底清明一片,但仍泛着餘紅的耳垂暴露了她的心緒。
她聲如蚊蠅,“公主,臣知道了。”
姜紹嘉替柳如珩撫平衣領的褶皺,一雙狐狸眼微眯,她不着痕迹地瞧向不遠處埋着頭的宮婢,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宮婢聽見:“回去告訴告訴你主子,本宮與驸馬感情甚好,無需她來操心。”
……
出了宮門,柳如珩和姜紹嘉上了一輛馬車,仍是上次那輛馬車。随着馬蹄聲漸遠,黃金風鈴聲音清脆。
柳如珩掀開簾子,望着朱紅宮牆遠去。她回眸,瞧見姜紹嘉正含笑看着她。
“公主。”
柳如珩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她該說嗎?一向名聲不好的姜紹嘉,被父皇寵溺,她此時戳破那層虛僞的面紗,對姜紹嘉來說是福還是禍?皇帝看姜紹嘉的眼神,她很熟悉。
姜紹嘉問:“怎麼了?”
話到嘴邊,柳如珩就是說不出來,她搖了搖頭,瞧見姜紹嘉的模樣,她心軟了幾分:“隻是想問問公主開心嗎?”
柳如珩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風鈴聲與馬蹄聲遮蓋,姜紹嘉倒是聽的清楚,她下意識挑起一抹笑,但望見柳如珩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她又遲疑了一瞬。
柳如珩的眼睛似乎天生含情。
姜紹嘉抛開那抹遲疑,唇角笑意更甚,但眼眸深處仍存寂寥:“有驸馬在身側,本宮自然開心。”
違心話。
柳如珩垂下頭,沒有瞧見姜紹嘉的眼神,她放下心來,隻要姜紹嘉沒有發覺便好。
皇帝眼中疼愛是真,但對比太子,一個能繼承他皇位的孩子,便不足為提,她很熟悉這樣的眼神。
柳如珩很快便轉移了話題,她擡眸,義正言辭道:“公主,臣有一事禀告。”
得到姜紹嘉的首肯,柳如珩才繼續道:“左相之事,已有眉目。”
“早些時候因卷宗尚未查明,我便未告訴公主,大理寺中關于左相的卷宗當中,有早年逄尚書的友人便被牽扯進了一宗貪污案中,被左相所查的案件。
如今逄尚書自缢,牽扯之人甚廣,若能趁機順藤摸瓜,找到背後之人,說不定能有線索。”
柳如珩所說的貪污案,便是左相聞名天下的案件。
柳如珩恰逢舞勺之年。
在那時,左相一己之力擔下重任,斬貪官,救無數百姓于水火。
正因此,當地百姓為感謝左相恩德,自發為他塑廟堂,甚至還有戲班子将左相之事演成戲劇,流傳甚廣。
在民間一度隻知左相而不知皇帝。
聞言,姜紹嘉沉默了好半晌,許久,她才道:“你可有把握?”
柳如珩搖頭,誠實道:“沒有,且……”她遲疑一瞬繼續道:“此時可能還牽扯到了太子,怕是會不了了之。”
依柳如珩看,皇帝眼中的太子就如高山上的雪蓮,半分錯處也無。
但繼承國祚的如果是這樣的人,恐怕會民不聊生。
姜紹嘉沉吟片刻,輕笑一聲打破了僵硬的氛圍,“若查不到便罷了,保全自身最重要,可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锵’
姜紹嘉瞬間警覺,管不得什麼儀态與幹淨,她迅速帶着柳如珩一同壓低身子。
一支利箭從窗戶的縫隙中疾射而來,鑲進内壁半寸,與此同時,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
馬夫大聲喊道:“公主遇刺!來人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