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璟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拍上因激動而發燙的額頭,疲憊深深:“師尊,下次别這麼吓我了。我還以為……算了不講了。”
“抱歉。”
他這麼認真地說了,沒有調侃也沒有似笑非笑,趙璟怎麼聽怎麼别扭:“我不是讓你道歉。”
江南行微微一笑:“嗯。”
***
這頓農家飯沒有吃上。不是鍋裂了,就是菜被鵝叼走了。
鳴玉追得氣喘籲籲,眼睜睜看着大鵝把菜扔到了深不見底的地溝裡,隻得垂頭喪氣地宣布:今天吃不了了。可惜了新鮮的菜。
趙璟與江南行自然是沒什麼意見,鳴玉她娘摸了摸小姑娘毛絨絨的腦袋:“将來你爹打仗回來,就把家裡的豬殺了,咱們敞開了吃頓好肉。”
婦人又擡頭,對他們笑道:“今天是沒辦法招待了,到時候你們也一定來啊。”
“對了,你們不是還要去梨花落祈福嗎?快些去吧,别誤了時辰。”
鳴玉也點點頭:“是呀,我們這裡不用幫忙了。哥哥下次來記得教我做蓮花!”
趙璟點點頭,不吝于對她露出柔和的笑:“下次一定來。”
兩頭小豬崽呆頭呆腦地窩在豬圈裡,代替了那隻被殺死的豬。
走出好遠,兩人還在目送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趙璟偶爾回首,見那小小的身影在青山綠水間奮力揮舞手臂,格外隆重地表示着送别。
那種隐隐潆洄的感覺又泛上來,墜得心頭難受,卻又不可言說。
江南行注意到他的臉色,道:“這隻是幻境。”
“我知道。”田間起伏的風拂過額發,趙璟低聲道,“這裡都是師尊熟悉的人,我明明一個都不認識,但總覺得難過。”
“難過就不要想了。”江南行掌心順着少年微顫的脊背撫下,語氣如藥泉溫和,“不如來推演一番——是誰換掉了你的玉牌?”
趙璟的注意力果然被正事轉移,他腦中千頭萬緒,一時不知從何處拈起。
按照師尊的說法,他獨自一人時隻知這幻境存在,卻從未觸發過。偏偏他來了就觸發了。
雲起城與他無關。唯一可稱得上聯系的,便是一張肖似的臉。可換掉玉牌之人又是如何知道,他與雲起城中人容貌相似?
仍舊是疑點重重。
他正思忖着,隻聽一道洪亮的聲音有如驚雷炸響:“喂喂趙璟聽得見嗎?這裡是宗門傳送台,長話短說,現實中的雲起城情況不妙,掌門已經出關去撈你們了,聽到請回答——”
趙璟低頭,看向自己持續呼喚的傳送玉牌。
他拿起玉牌,不抱任何希望地回答道:“聽得見。”
有沒有一種可能,由于雙向傳音要嵌入更多的陣石,比單向傳音貴很多,是以為了節省開支,尋常弟子的傳送玉牌都是不能回話的。
玉牌對面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那個,燕師兄啊,咱們這玉牌是單向的……你等等,我現在就可以改造出雙向的!”
滋啦一聲響後,玉牌恢複了寂靜。和之前一樣,沒有聲音,不能傳送,跟塊磚瓦區别不大。
趙璟敲了敲,又不死心地放在耳邊聽,依然是一片安靜,憂慮地遞給江南行:“不會是改造着就弄壞了吧?”
江南行聽到了重點,若有所思:“竟然這麼大的動靜,叫掌門都出了生死關?”
趙璟放下玉牌,心裡多少安定了些:“我自入宗以來還未見過掌門師伯,但想來有他支援,師尊定能順利解決此事。”
“你若早早見過他,興許我這師父的位子就該換人了。”江南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玉牌的邊緣,視線落到遠方依然明亮晴朗的天色上,“畢竟大正經和小正經都是紮堆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