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急切,身形卻不穩當,離得近了沈佩甯忙将她扶住,心中也同時思索起了她的這番話。
“當家的!當家的!”這時一個婦人突然沖了出來撲在了那男人身上,口中叫道,“你這是咋的了啊,當家的!”
“——滾開!”
那男人雖然在沈佩甯的劍鋒之下毫無還手之力,此時對着媳婦卻很是神氣。他一手捂着那血流不止的手臂,一下便将那婦人摔開了,又站起身來,惡狠狠地望向沈佩甯,似乎下一刻便要沖上去了。
“當家的!當家的你可不能出事啊!”那婦人卻眼疾手快抱上了他的腳,口中哭着喊道,“那鑄劍山莊的那誰還在牆上挂着呢!誰知道女魔頭在哪呢!這群人……這群人都是……她、她們可惹不得啊!你要出事了,我和小丁子咋活啊!當家的啊……”
聽着婦人的話,這滿臉橫肉的男人面容中才飛快浮現出幾分後怕之意,卻仍舊咬牙切齒。許是聽着腳邊的嚎叫實在聒噪,他一腳便将她踢出老遠,這才理順了氣。
“你們、你們……”他手臂上的傷口流血不止,可許是因為妻子的提醒,這時他倒不敢跳腳,隻是扯着嗓子喊道,“丫頭子是我家的人,你們不能帶走!”
“不帶走,留下被你打死麼?”沈佩甯面沉如水,一手提着摻着血影的利劍,話音之中煞意十足。
那男人卻叫道:“我打我的閨女,關你甚麼事?!”
沈佩甯冷聲道:“都是女子,這事我為何管不得?!你為父不慈,這樣的爹,有不如無!”
那丫頭這時也大聲喊道:“我不認你做爹!從小到大我吃過一口飽飯麼?你還天天打我!我就是要去學武功,再也不叫你、不叫你們欺負我了!”
她這話說得近乎聲嘶力竭,輕易便将對面的男人氣得青筋暴起。然而剛剛挨了一腳的那婦人卻隻是垂着頭,按着自己方才被踢得疼了的胸口,對這話半點似乎半點反應都沒有。
“噌!”
幾乎誰也沒看清,沈佩甯已将劍刃對準了那男人的咽喉。她揚聲道:“你再敢向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那男人登時想被封死了穴道,果真半點都不敢動彈。那側後方的婦人此時又顧不得疼痛了,慌忙爬着起來抱住她男人的腳,一雙怯懦愚頓眼睛小心翼翼向沈佩甯望了一眼,卻不敢開口,最後才對那丫頭喊道:“——丫頭子,你……你……這是你爹啊!”
那攥着沈佩甯衣角的丫頭原本對她隻作不見,如今再聽見這話,卻霎時淚如雨下。
沈佩甯卻也直直向那婦人盯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将劍收回。
她将那丫頭扶上馬,帶着她出了那小鎮。一路上行人紛紛注目,卻仍舊無一人敢上前。
沈佩甯先帶着那丫頭尋了個醫館,又從她的口中聽到了更多事情的原委。
原來早些時候便有幾名女子在這鎮上住過一小段時日,言明她們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替素家莊招收女徒。如今江湖上傳言紛紛,風起雲湧,女子們的心思大都活絡起來,是以當下便有不少人意動。縱使也有男子跳腳阻攔,可一來這些女子武功不弱,二來她們背靠卻正是在江湖中兇名遠揚的“魔頭”妫越州,他們最後也隻剩敢怒不敢言的份兒了。這丫頭本名也便叫“丫頭子”,她與隔壁的好友二丫約好了一同報名,哪知前者卻在臨行前被父親發現給鎖在了家裡,她不肯放棄終于逃脫出來後,卻又被父親追了上來毒打。
“素家莊……”沈佩甯沉吟道,“我會送你去的。”
丫頭子的傷口剛剛被處理好,聞此不免身體一動,又痛的龇牙咧嘴。
“姊姊,你、你不同二丫她們一起的麼?”她問道。
沈佩甯搖搖頭,隻是道:“别擔心。你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