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開始,媽媽不能說自己不存私心,”在終得平複之後,何懷秀望着她,沉聲道,“可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何懷秀就算天誅地滅也萬萬不能盼你出事!修兒,我隻是……”
“媽!”楚人修在聽到“天誅地滅”這字眼時已悚然變色,她忙捂住母親的嘴,顫聲道,“媽,是我不好,我說錯了!你别這樣說……”
她迎着母親的眼神,收回手,隻低聲道:“可我不明白。爹他為甚麼……就算這世道多重男子,我亦是靠着身為‘男子’才能得到這許多,我本該明白的,我也因此才左右為難……我分明早有預料,可現在……我還是不解……”
何懷秀歎了一口氣,握着她已然冰涼的手指,輕聲道:“你爹爹……曾經有一個姊姊……”
楚人修詫然,卻并未出聲打斷,隻聽着母親繼續道:
“她比你父親還要大上八九歲,是個天賦非凡的奇女子,于武學一途可算得是不世奇才,可惜性情傲慢、目中無人,不僅對外飛揚跋扈,同你父親的關系也并不和睦。你祖父尚且動過令她繼任的念頭,然而她後來下落不明……這才将山莊交給你父親。因此,他總歸有心結在。”
這些都是何懷秀自楚柞的遮掩含糊的表述中總結推斷而出——尤其是他對那位姊姊的态度。作為枕邊人,她不知多少次被他的夢中驚悸吵醒,便很容易想到丈夫對那位長姊的态度并不算多麼正面。然而她并不認識這位曾經鑄劍山莊的大小姐。何懷秀嫁給楚柞之時,他已然是莊主了,更何況她的年紀比之楚柞又小許多,有關這位失蹤許久的楚家小姐的傳聞能聽到的也更少。
——江湖上,總不是女人能長久“出風頭”的地方。
“我自幼在鑄劍山莊長大,卻從未聽過這位‘大姑姑’的消息,便知爹爹恐怕十分不喜歡她,”楚人修心思玲珑,已然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道,“偏偏如今真相揭穿,我亦有一個不成器的‘兄弟’早亡——恐怕他是為此移情!又興許,我長得像那位姑姑……”
何懷秀默認了她的推測,正欲開口,卻又是一連串咳嗽。良久以後,她仍強撐着精神,對再度手忙腳亂的女兒歎道:“修兒,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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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說,我先使輕功上去探路,難道不妥?”
“不妥!這當然大大不妥!”楚頤壽道,“這谷底約深達五個百丈,自下向上的一多半谷壁卻又光滑無依、極難借力!若你隻憑輕功,隻怕不到三分之一便滑下來啦!”
烤魚吃完,兩人略作休憩,便又從那洞中出來,讨論起了該及時上去一事。顯然楚頤壽對此更有說法。她見妫越州仰頭看去,似在以目丈量,心想:這越臨近谷底的崖壁越是光滑,崎岖盡平,自然是受我當初練功不順之時胡亂發洩牽連所緻,不過這話還是不必告訴她了。
“那依師母的意思是?”
楚頤壽等的便是這句,便“哼”了一聲,道:“你既喊我一聲‘師母’,我便不會隻憑那十幾年前的卷尚待完善的功法占了便宜。你若要從這裡上去,便非學我的鲸吸大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