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之内,腳步匆匆。宋長安緊跟在素非煙身後,手掌一時展開,一時收起。
她實在猜不透此人是敵是友,倒是能确信這姓素的大小姐恐怕腦袋當真有病。譬如她方才還出計要害人,先下卻仿佛生怕人出個好歹了。宋長安搖了搖頭,眼神從埋頭趕路的沈佩甯那裡掃過,終于苦惱地歎出氣來。
——所以說,州州姊在外面都是認識了些甚麼人呐。
她甩了下頭,心中對妫越州的擔憂再度占了上風,不免又開始想着何時能走出這迷宮一般的地道。雖然有素非煙帶路,卻也消不了她的疑慮。
這念頭未曾在腦海中停留太久,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她們三人已經自方才的回回别無二緻的路口行至豁然開朗之處。素非煙神态未松,不作停留,還欲繼續上前。沈佩甯卻腳步一頓,率先将她攔住。
“大小姐。”
這聲音在下一刻響起。素非煙眨了下眼睛,便看清了自地道出口不遠處出現的管家一行人,素七猶抱着那明坤神劍的劍盒,見到素非煙竟同宋、沈二人安然無恙地站在一處,不由得大吃一驚。
“衛叔,”素非煙不動聲色,微微颔首道,“為何逗留于此?不知父親那邊情況如何?”
管家對此“先聲奪人”倒也從容,恭敬答道:“莊主神機妙算,一切自然難道他老人家法眼。至于屬下……自然是擔憂大小姐為妖女所害,故而特地在此等候。”
素非煙幽幽一笑,輕聲道:“你擔憂的是我,還是我那本該遠在莊外的小弟?”
管家的面上飛快略過幾分詫異,垂下頭道:“屬下惶恐。少莊主至外靜修已近三月,并無書信傳回。”
素非煙道:“你還在哄我不是?素衛,你果真是條好狗。”
管家聽得此言,一時間隻覺不可置信,擡起頭才瞧見這一向溫順得體的大小姐如今的神情,不由愣住,隻聽她緩聲繼續道:“何必書信,他若回來,必定是要先去密室裡擺動那些個名貴寶劍的……”
素非煙聽着自己分外冷靜的聲音,然而胸腔内一陣高過一陣的憤怒與痛恨已近乎将她溺斃,她隻好更輕緩地令語句出口。
“譬如那翠英劍,華而不實,他卻最愛比劃,又不得要領,連那劍上的結綠都快折騰掉了幹淨……”
管家眉頭一擰,脫口問道:“大小姐,您怎的去了少莊主的密室?”
素非煙笑道:“既然是‘少莊主’的地方,我有何去不得的?”
管家道:“……這……”
素非煙盯着他,一字一句問道:“所以,你們才要哄我是不是?”
枉費她殚精竭慮,還以為素明舟終于改了主意!這老東西卻還是不肯放棄,甚至連她也瞞了過去!說甚麼送出莊靜養,日後大小事便要交由女兒女婿料理……實則全為瞞天過海!老東西,當日便該一同毒死了才好。
管家緘默不言,素非煙便自顧自繼續道:“素明舟可就等着今日了是不是?素是然……必然是得了奇遇,又有了了不得的本事,方隐秘至此。偷偷歸來,恐怕是為了去妫越州那裡顯眼罷?以我爹爹那愛子之情,為保萬無一失,恐怕甚麼伎倆也都使得出來……唉,作甚麼一定要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