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
多可笑的描述。
自己是親手殺害她的仇敵,又不是她養的一條狗。
沒有人會用“不乖”來評價仇人吧。
金樂娆忽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痛苦、她不安、她聲嘶力竭,都換不來對方一個神情的變化。
一番對比,倒顯得她對師姐的恨之入骨有些滑稽兒戲了。
“我不相信,我不接受。”金樂娆上前攥着她襟領,滿眼憤恨,“你為什麼會這麼包容我。”
金樂娆沖動的刹那,在場幾人都沒料到她會動手,師弟師妹們吓壞了,連忙去拉架:“二位師姐别打架啊!”
動手是金樂娆單方面的,葉溪君沒反應,那就不會有更大的沖突。
金樂娆也知道。
她明白自己現在的神态一定很難看,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呢?不清楚了。
就在這關鍵時候,北靈殿的守殿弟子遠遠地傳音過來——
“樂娆師姐,掌門有令傳見!”
金樂娆一顆搖擺不定的心終于落了地,她知道了。
師姐把真相告訴了掌門和仙尊長老們,所以師姐她不會親自審問自己,等待自己的是宗門審罪。
她最後還是釋然地笑了:“師姐我懂了,你不想與我白費口舌。”
她的好師姐可真是體面人呢。
剛剛離開大殿就禦劍離開,就是為了避免和自己見面吧。
可惜啊,自己還是露面惡心到她了。
她多了解葉溪君,隻需簡單一思考,就明白對方是念在那些年的情分上,想體面地結束她們的恩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撕破臉皮又紅了眼眶。
“二師姐,掌門喊你呢,快去吧!”嶽小紫有些急了,她又去拉金樂娆的手,“不要吵了。”
這一次,葉溪君終于有所觸動,她廣袖一動,截停了嶽小紫伸出的手,主動去牽金樂娆:“我帶樂娆過去吧。”
金樂娆正在氣頭上,趁着師姐與人交談的功夫,她如同兇相畢露的狼崽子一樣,扯過師姐的手,把對方廣袖一掀,惡狠狠地照着對方手背咬了個牙印。
衆人都愣住了。
金樂娆把師姐那隻手丢開,刻意放狠話一樣,對師姐出言不遜:“葉溪君,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且耐心等着,有本事一輩子都這樣淡淡的。”
“二師姐,你到底怎麼了。”
“二師姐,别這樣了,大師姐會難過的。”
“大師姐,你疼不疼。”
幾位師弟師妹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阻安慰,還是阻止不了金樂娆目光裡的挑釁。
金樂娆明明是敗了,但還是倨傲不講理,她朝師姐眨眨眼,犯渾道:“不要意外,就是讓你疼的。”
葉溪君沒有看一眼傷口,那牙印咬得全是恨意,短短片刻已經滲出了血,她沒有用法術治愈,任由着血順着指甲流下。
隻是對着金樂娆沉默。
金樂娆最後是被幾個師弟師妹強行帶走的。
畫面一轉,她回過神來擡頭再看,自己已經跪在了北靈殿裡。
居高者是掌門師祖嶽世台,以他為中心,東西向延伸的位置上分别是仙尊、仙聖、仙師……居然三尊五聖和十二仙師都到場了。
看啊,師姐隻是失蹤回來就有這麼大的排場來迎接。
不過……現在這排場也輪到自己了。
隻不過作用不一樣,不是迎接,是問罪。
金樂娆心一橫,認命了,她跪直了脊背,隻等着自己該有的結局。
然而,她聽到的第一句不是“你可知罪”而是讓她起身。
金樂娆懵了片刻,沒起身,而是擡頭看了一眼座上的幾位。
所有人臉上都挂着平和笑意,甚至都沒有平日那般嚴肅。
這是怎麼回事?
金樂娆搞不清情況,于是馬上從善如流地起身,準備先觀察情勢。
“樂娆,你師姐失蹤歸來,修為境界已有大提升,吾等共議過後,屬意給你們天字輩的兩個小輩弟子提一提仙職。”
金樂娆恍惚了一瞬,完全沒料到是這件事兒。
師姐她……沒有在這些人面前言明自己的罪狀嗎?
自己非但沒有被懲處,反而還沾了師姐的光,能從提前百年從弟子輩飛升,得個仙職玩玩。
要知道北靈派是天下第一大宗門,光外門弟子就有萬千人,從弟子輩中的佼佼者熬到師者輩,就算天資格外出衆,也得至少百年吧。
這叫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自己是純粹的撿漏。
掌門說:“天字輩對于每個宗派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天字輩出身的修道者都是取道于天,你們的師父芳時歇,雖是世間唯一的天鏡,但誤入歧途犯下大錯,渾噩了這麼多年,也該從三尊退位讓賢了。”
金樂娆眼梢一動,暗叫不妙。
她們天字輩師門本來就人少,師尊倒台了,以後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