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滿忽然從外闖進來,跪到江賢腳邊,拉着他的衣角說:“我答應你嫁去秦州榮王府,隻要你放過平安派和我師兄,我什麼都答應你!!”
江賢剛受了林謝一掌,正火冒三丈的時候,擡腳便踹在江滿腹部,咒罵道:“賤人!你還有臉來求情!!”
江滿身下很快流出一大攤鮮血,她捂着小腹,睜大眼睛看着地上的血,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我的孩子……”
白蟬對此仍沒有任何表态。
江滿擡起紅腫的眼睛,和顫抖目光,絕望地朝白蟬投以卑微目光。
白蟬隻是輕輕移開視線,平平提醒道:“待會兒林謝回來,他要鬧成什麼樣,我們也管不住。”
這句不動聲色的提醒,是在告訴江滿——想要保住林謝,你最好想辦法立刻平息事端。
江滿聽完便明白了,以她對林謝的了解,她知道林謝會做出什麼來。
死一個混賬弟弟沒有關系,但師父林謝難逃牢獄之災,為此賠上林謝的後半生實在不值得。
江滿擦了擦眼淚,忍着腹痛坐起來,低頭自嘲般詭異地笑了一聲,“江賢,你已經和榮王周芒說好了聯姻之事,如果這時候新娘死了,榮王會怎麼想你?他會不會覺得你在耍他?”
江賢氣急敗壞的情緒一瞬清醒,而江滿晃晃悠悠爬起身,面色痛苦,憤恨地盯了他一會兒後,轉頭毫不猶豫朝牆上撞去。
江賢下意識朝她伸手大喊:“姐!别害我啊!!”
千鈞一發之際,白蟬終于出手。
他快速閃至江滿與牆壁之間,動動手腕便化解了江滿沖撞而來的力,穩穩扶住了她的肩膀。
江滿已經暈死過去,下身還在流血。
白蟬扶着她,輕移目光看向江賢,“你姐姐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該怎麼做,你明白了嗎。”
江賢咬着牙,還是有些不甘心。
白蟬又道:“林甘被你打得半死不活,他師父林謝不會放過你,我也阻止不了,你不怕死的話,就繼續耗在這裡等他過來。”
江賢斟酌一二,還是妥協了,對身邊人說:“快帶小姐回去醫治,千萬别讓她死了!”
江家人離開後,白蟬還在院子裡站着。
他沉默地站了許久,林謝都已經知道江賢離開了,沒有過來,而白蟬還站在這裡。
“如晏,通知下去,林甘醉酒強行玷污阿茵,江家上門讨要說法,無可指摘,誰也不許私下議論,違者重罰。”
白如晏想了想,皺眉問道:“師父這麼說,還是想要維護林謝,對不對。”
白蟬沒有否定,“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如晏,你去處理這些事情。”
白如晏神色低沉,遲疑了須臾才應話退下。
兩個月後,秦州榮王周芒迎娶京州江家小姐江滿,婚禮之盛大,羨煞兩州。
可就在江滿随迎親隊伍抵達秦州的那一夜,江賢被人發現慘死家中。
而殺死他的内功,江湖人中都認得——子規啼。
*
自那日一别,白蟬從未想過饒柳靈還會與平安派扯上什麼關系。
江賢之死,讓白蟬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小雪時節,是時隔兩個月後,白蟬第一次走進小七宗。
林甘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樣,原本乖巧圓潤的容貌已經脫了相,兩頰凹陷,眼下烏黑,看着就叫人心疼。
“掌門……您怎麼來了,抱歉……我不能下床……”
白蟬推門走進去,屋外零零碎碎的小雪飄進來幾片,粘在白發上,看不清楚。
林甘努力撐坐起半個身子,看着白蟬純白的銀發,不僅沒有怨恨,反而面露苦澀,關心地問:“掌門,您的頭發,白了好多。”
白蟬坐到他床邊,輕輕扶他躺下,“腿,好一點兒了嗎?”
林甘搖搖頭,落寞地說:“好不了了。”
白蟬聞言不禁咽了口口水,移開視線望向窗外洋洋灑灑的小雪,“你的雙椿繞菏在平安派僅次于我和林謝,真是可惜……”
林甘沒有說話,拿起枕頭邊的戲譜,緩慢地撫摸,就像是在撫摸他自己的人生。
這時,屋外傳來輕盈踩雪聲,白蟬一個機警,壓制呼吸,迅速藏入衣櫃。
關上衣櫃門前,他用嚴肅的眼神對林甘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林甘捧着戲譜,優柔寡斷,左右為難。
俄爾,屋外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姜黃色棉質圓領袍,女的一身毛絨紅裙,青春明豔。
他們身着風雪,并肩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登對,正是林謝與饒柳靈。
“林拾羨,你猜我做了什麼?!”
二人皆未察覺到白蟬的氣息。
饒柳靈興沖沖地坐到床邊,雙臂一抱,沒等林甘回答,便迫不及待洋洋得意地說:“我把江賢給殺了!給你的腿和阿茵的孩子報了仇!”
林謝兀自坐在一旁,微笑瞧着聽話的徒兒和心愛的女子,眼神溫柔如雪。
饒柳靈見林甘臉色不對,解釋道:“放心,我沒用你們平安派的功夫,旁人查起來,也隻會查到撈月谷頭上,諒他們不敢把撈月谷怎麼樣!”
櫃子裡的白蟬心髒猛滞:她會平安派的功夫了?林謝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