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樂壹踹門而入的同時,候在門口的白如晏和紫衣弟子迅速拔出佩劍,十幾柄尖銳劍尖像張鋒利的大網,死死将樂壹圍困了起來。
屋内白蟬一襲白衣,盤坐烹茶。
檀香與清新茶香之中,白蟬老而不衰的身體背對門口,身後銀發閃着陽光,粼粼輕揺着。
他身後似乎長了一雙眼睛,不用看也知道樂壹是何等來勢洶洶。
在樂壹即将出手釋放子規啼之前,白蟬淡淡開口,“你們退下,去院子外等着。”
白如晏猶豫片刻,盯了樂壹兩眼,滿臉放心不下,但還是帶衆一宗弟子離開了。
樂壹收了内力,堂而皇之地坐到白蟬面前,身子半躺在茶幾上,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腳高高蜷起,沒點兒正經的坐相。
房門敞開着,院子門也沒關。
白如晏繃緊神經站在院門口,警惕着屋子裡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白蟬回頭也能瞧見他。
但畢竟隔了整整一個院子,相互能看見,卻聽不見各自的聲音。
樂壹反客為主,端走白蟬剛泡好的茶,豪放地大口灌進嘴裡。
末了,還要皺眉嫌棄這茶太苦,“咦,真難喝!”
說着甩手丢了茶杯。
在茶杯咕噜咕噜轉動的時間裡,白蟬從院外移回目光,藏起片刻失望,低眸落在桌面上,重新煎茶。
他動作不急不緩,悠閑自在,卻還是叫樂壹捕捉到一絲奇怪的情緒。
仿佛有什麼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甚至不願開口說話,也從不正眼瞧樂壹。
“你覺得我家老三好拿捏,結果他沒來,所以你失望了?”
樂壹勾住茶杯,用指甲攪弄杯沿,咕噜噜地晃着玩兒。
同樣,他的目光也勾住了白蟬,狡黠的眼神挑逗着白蟬玩弄。
然白蟬面不改色,淡定進行着手裡的動作,不以為意地哈哈笑了幾聲。
樂壹見他光笑,卻不說話,頭也不擡,依舊無動于衷,不禁隐隐惱羞成怒了。
吧嗒!
樂壹忽然重重按碎了茶杯,傾身朝白蟬湊近,語氣沉沉地威脅道:“我可不是樂拾鯉,沒那多耐心,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樣,本谷主分分鐘拆了你的平安派。”
白蟬“啧”了一聲,打開樂壹的手,再拿來小桶和小笤帚,旁若無人地清掃桌面上的茶杯碎片。
“我這紫砂小杯很貴的,記得陪我。”
樂壹氣得嘴巴都歪了,一掌拍下去,震得茶湯四濺,“白老頭!你看清楚,老子是樂壹!不是林參!!”
院子外的白如晏見狀不妙,手裡緊緊捏着佩劍,蓄勢待發,若非弟子拉着,恐怕已經沖了進去。
白蟬卻還是一副沉浸在自我小世界的裡姿态,說話慢慢悠悠,“你們長得又不像,老朽分得清,何況……”
說到這裡,他終于擡眸瞥了眼樂壹。
不過也僅僅是快速瞥了一眼,随後又自顧自擺弄他的茶具,“林拾鯉可不會像你這麼炸炸呼呼。”
樂壹也是被他刀槍不入的心态磨得沒了脾氣,敲打桌面幾聲,開門見山道:“你引導老三去幫你尋找白苦,還派三個弟子跟蹤,是不是和赤毛蟬有關?”
白蟬“嗯哼”一聲,趕忙辯解:“什麼三個,我隻派了阿玉和阿雪跟着你們,那林拾希是自個兒跑出去的!還偷了我的私房錢!”
在白蟬繪聲繪色的狡辯之下,把自己說得像個受害人。
樂壹成功被帶偏。
“你這麼大個平安派,還計較這麼點銀子,難怪林拾希身上總有一股扣扣搜搜的鄉巴佬味道,原來是沾上了你這個老頭兒的毛病。”
樂壹翻了個白眼,自來熟地又喝起了白蟬泡的茶。
白蟬也沒把他當外人,十分誠懇地談起了心,并終于認真瞧着樂壹的眼睛,擺擺手埋怨道:“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嘛,我們在安都的鋪子都黃了好幾間,全靠收地租維持生計。”
樂壹被勾起好奇心,再次湊近,鼓了鼓眼睛,問:“做什麼生意黃了?”
白蟬:“香鋪,銀鋪,還有手作坊,黃了之後那幾間鋪子到現在都還沒租出去,我打算自己經營,但還沒想好賣點兒什麼。”
他搓了搓下巴,和樂壹一樣架起腿,語氣之随意,不知是把樂壹當成了老人,還是忘了自己是個老人,“你有沒有建議?”
樂壹輕輕拍了拍桌邊,一臉驕傲地說:“你說的那些生意都不适合長久經營,我推薦你把目光朝民生靠攏,比如賣油,我家的菜籽油就賣得很好。”
“哦?安都也有撈月谷的油坊?”
“當然有。”
“在哪條兒街上?多少号?”
“在……”
樂壹眼皮一沉,忽然回過味來,一個犀利的目光朝白蟬瞪了過去,“你套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