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順着林參目光所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後知後覺周禧身上的繩子已經斷裂。
她明白了林參的意圖,拔出佩劍斬斷自己與林參的連接。
沒了後顧之憂,林參立刻嘗試靠近周禧,一邊用腳将其往上勾,一邊伸手去夠。
周圍大風狂吹個不停,坡上碎石時不時滾落。
林參竭盡全力渾身發抖,忽覺身下的石頭動了動,大有散落滾動之勢。
情急之下,林參片刻不敢猶豫,右腳奮力把周禧頂起往高處送,再趁周禧還未滑落之前,猛撲過去将其抱入懷裡!
“老三!”
“林拾鯉!!”
“希妹!”
砰的一聲,林參抱着昏迷不醒的周禧滾下陡坡,一連串碎石随之滾落,裹滿灰塵的鬥篷将二人纏了個嚴嚴實實。
巨大的動靜驚醒了江滿和嬷嬷。
樂壹手忙腳亂解腰間繩索的結,卻發現繩索兩頭都連接着旁人,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的。
隻能砍斷!
“傅姑娘!劍給我!”
樂壹眼睜睜看着林參越滾越遠,根本定不下心慢慢解繩,于是急慌慌滑至傅雪身邊,當即就要奪劍。
可阚成玉先一步搶走傅雪手裡的劍,無情丢至樂壹夠不着的地方,“他們摔不死,我們繼續走,找白苦要緊。”
傅雪眉心緊皺,望着山坡下漸漸變作小黑點的兩個人,憂心忡忡,“不死也得少半條命。”
樂壹抓住阚成玉領子,惡狠狠盯了會兒後把阚成玉猛丢至一邊,不管不顧地去撿傅雪的劍。
可腰間繩子還連接着阚成玉,樂壹好不容易扛着大風在松散的碎石上站了起來,卻發現隻要阚成玉不動,自己就沒辦法靠近被丢遠的劍。
另一邊還有侍女和嬷嬷趴在地上搖搖欲墜,因為樂壹的掙紮,她們面臨着随時會滾下山坡的危險。
“樂谷主!”
嬷嬷急得大喊:“别忘了胡久說過的話,你隻有把白苦帶回平安派,白蟬掌門才會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訴你!”
阚成玉亦道:“樂谷主,希望你能掂量一下輕重,現在最重要的是白苦,我們已經爬到了這個位置,你若半途而廢,浪費的不止是你一個人的精力,而是連累我們所有人!!”
“呸!”
樂壹回頭朝阚成玉呸了一口,什麼都聽不進去,一味拉扯阚成玉朝劍的方向拖拽,咬牙說着:“你最好配合我!不然我拉你們一起滾下去!!快點!!!”
直到山坡下傳來林參的回音,樂壹激動崩潰的情緒才恢複冷靜。
“哥!我們沒事!”
樂壹愣了須臾,确認不是錯覺以後,驚喜地瞪大眼睛,朝山坡下大喊:“老三!!你還能上來嗎!!!”
一嗓子喊完,整個人也暈得站不住了。
“我沒問題,但希妹不能再堅持了,他适應不了這裡的環境,哥!你去拿白苦,我在這兒等你,小心一點!”
樂壹聽罷,錘了錘腦袋,“好吧……你也小心……”
隻是這句話他已經徹底沒有氣力喊出口,隻能自言自語地呢喃。
衆人原地歇了會兒,一鼓作氣,嘗試沖破風口。
山坡下,林參背着周禧朝驿站回走。
長發淩亂拍打着林參的臉,時不時遮擋了他的視線。
“大師兄……”
周禧醒過來後,發出極其虛弱的呼喚聲,“我身上好痛。”
他趴在林參背上,林參用寬大的鬥篷帽子蓋住他的臉,防止風刮得他難受。
但摔出來的痛卻掩蓋不住。
滾下山坡時,林參盡力護住了他的腦袋,可碎石到處都是,難免不會撞得渾身青紫。
林參自己也一樣,厚厚的鬥篷沒能讓他好過多少。
“剛剛你暈倒了,摔下了陡坡,師兄帶你回驿站休息。”
周禧撩開帽子,看見林參臉頰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正在流血。
“我摔下來,可你怎麼也受傷了……”
林參迎着風穩步向前走,說話聲音帶喘,“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周禧松開帽子,手臂圈緊林參,躲在帽子下輕嗅林參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我是不是拖後腿了……”
林參笑着安慰道:“這不怪你,畢竟你是在京州土生土長的人,水土不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你呢?”
周禧冰涼的肌膚貼在林參脖頸邊,冰得林參心裡顫了顫。
“我?”
“嗯……我都不知道你的故鄉在哪兒……”
“我呀,以前家在秦州小茶城,後來去過很多地方,哪裡算故鄉……我也不知道,如果現在有人問我,我的回答一定是,安都望安山。”
周禧悶在帽子裡的臉暖暖笑了笑,“我也是,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