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屋外更深露重,蠻橫的急風呼呼吹打着每個人的鬥篷。
周禧見情況有異,迫不及待開口,“阚師兄!是我們!”
聲音一出,門後的影子立即向前靠近,月光照出了阚成玉半張清晰的臉。
周禧推開衆人擠至門口,激動地問:“阚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阚成玉确認是林拾希無疑,這才解開栓門的鐵鍊,打開了驿站大門。
叮鈴鈴~
吱呀……
“我們在山裡兜兜轉轉找了一整天,始終找不到白苦山谷的具體位置,隻找到這座奇怪的驿站。”
當門大開,幽幽的藍色燭光變得敞亮,悄然間沒有那麼陰森可怕了。
衆人看見阚成玉身後,還有個一身烏衣的傅雪正在将劍插回劍鞘。
周禧往裡瞧了瞧,“傅師姐也在,那這兒原本的人呢?”
阚成玉冷冰冰又輕蔑地說:“找他們問路,可他們死都不說,就綁起來丢地下室了。”
嬷嬷收起令牌,在風裡扶着江滿,借幽光斜眸打量阚成玉與傅雪,“這兒的人駐守在山谷入口,不僅要承擔阻止外來人随意進入的責任,更要防止裡面的人逃跑,因此個頂個都是榮王殿下派人精心挑選的高手,你們倒好,像個匪徒似的霸占了驿站,還說得如此輕巧。”
嬷嬷的話聽起來暗含不悅,在場衆人皆感受到一股冷凝的氣氛正在悄悄蔓延,唯獨阚成玉闆着臉不屑一顧,假裝聽不懂話裡的别意,“然後呢。”
嬷嬷噎了話,冷哼一聲收回斜瞪人的眼睛。
天色太黑,江滿的啞語難以溝通,她隻能輕拍嬷嬷手背,示意嬷嬷不要多話。
屋裡的傅雪注意到林參沒有佩戴面具,視線卻不自覺定格在周禧臉上,沉思須臾後露出了了然之态,“外面風大,先進來吧。”
她走到桌邊放下佩劍,掏出火折子點亮蓮花形燭台,蓮花花瓣中的燈芯依次亮起,暖光光芒逐漸掩蓋了月色冷光,和天花闆方向灑下來的幽冷藍光。
林參最後進屋,關上門時,出于習慣性的謹慎,多看了一眼屋外漆黑陰森的山谷。
大門關閉後,耳邊風聲消失了,但急風拍打門窗的碰撞聲依舊持續不斷。
林參轉身攏了攏鬥篷,張望幾許,仔細打量周圍,發現這驿站小樓上下兩層是相連的,屋頂極高,正中間懸挂着一個像是戰利品的黑熊頭顱。
黑熊頭顱中心镂空,裡面橫放着燭台,那幽冷藍光便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
幽藍色燭火從黑熊頭顱的兩個眼孔中時不時冒出來,怪是瘆人。
第一眼瞧過去時,林參被驚得心跳停頓,但表面沒并沒有任何異常,隻淺淺皺了皺眉。
“啊!!”
小侍女第二個看見,吓得縮在嬷嬷身後,指着房頂尖叫。
但江滿和嬷嬷不以為意,大抵是先前來的時候就見過了,因此沒有被吓着。
周禧正要坐下歇腳,順勢朝天花闆看去,當即被吓得“花容失色”,一個彈跳起身抓起傅雪的劍,拔出劍鞘指着天花闆大喊:“有鬼啊!!你們快跑!!!”
這家夥看似英勇,實則縮着腦袋連看都不敢看,手裡的劍也在發抖。
林參向他走去,正要出言安慰,但傅雪先一步從他手中奪回了劍,并将他攬入懷中安撫。
“希妹,别怕别怕,不是鬼,隻是野獸頭顱。”
周禧怯怯地從傅雪懷裡探出頭,慢慢移動視線打量那可怖的頭顱,一開始還是心驚膽戰,多看了幾眼後才漸漸松懈。
“咳咳。”
林參幹咳兩聲,垂眸凝視着他,略帶警告的眼神裡還有幾分幽怨。
周禧反應過來,連忙從傅雪懷中退離,但他心虛尴尬的視線并沒有第一時間看向林參,而是朝阚成玉瞧了過去。
不過阚成玉這會兒正忙着與樂壹用眼神打架,壓根兒沒心思關注别的。
“樂谷主,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樂壹坐在他正對面,又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又是被搶走的主位,這讓樂壹很不高興。
“讓你找個花兒都找不到,還得本谷主親自出馬。”
阚成玉神色刻闆嚴肅,不苟言笑,“采花這種事情,我自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樂谷主。”
旁人接連落座,小侍女緩過神來後,發現桌上有茶水與茶具,于是主動為衆人斟茶倒水。
樂壹順手拿起小侍女剛為他倒的涼白開,心不在焉地往嘴邊送,一雙強勢而犀利的目光牢牢盯着阚成玉,“那當然,你想學也不學來,畢竟本谷主采花靠得是臉。”
話說完,差點張嘴順便就喝了水,杯子已經到唇邊才想起這是不知道被誰用過的杯子。
他嘴角抽了抽,十分嫌棄地瞪了眼杯子,忙不疊放下了。
阚成玉對他的挑釁不以為意,甚至輕蔑,“把無恥當風流,也就你這樣不學無術的粗鄙之人才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