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朽跟你開玩笑呢!瞧你那臉黑的!!”
白蟬從窗邊走到地台上,脫去鞋子,于茶幾前盤腿落座,擡起茶壺給自己和對面的空位置各沏了一杯花茶。
“放心,老朽叫你來不是為了從你嘴裡打聽撈月谷的事情,就是簡單請你喝杯茶。”
他擡頭看向林參,指了指對面席團,“來,坐。”
林參藏起心思按照他的指示坐下,看着面前茶杯中搖晃的漣漪,問出了心中懷疑:“你是不是猜到了黑衣人的身份。”
白蟬端起茶杯喝茶,但林參擡眸瞥過去時,卻看不見他的喉嚨有下咽動作。
片刻之後白蟬撩着大袖放下茶杯,長“嘶”一聲,再咂了咂嘴,以一種極其舒适的表情誇贊道:“好茶。”
林參眼眸微眯,仔細斟酌他每一個神态。
但他面上始終挂着貫有的與世無争,還和以前一樣悠然自得,像隻閑雲野鶴。
無聊擺弄了一會兒他的茶壺茶杯後才想起回答林參的話,“哦,你說黑衣人呐?嘿!還真被你說中了,他果然是偷學的功夫!”
白蟬說着說着開始怕打桌子,表情變得義憤填膺,悠然不過半分鐘,老頑童屬性暴露無遺,“最煩這種偷雞摸狗之輩!被老朽逮到他的話,一定要把他全身武功全廢了!”
林參眼皮更沉了些,“你叫我來到底想說什麼?”
白蟬忽然大發雷霆,指着林參鼻子訓斥:“說說你平時怎麼管教師弟師妹的!那個林拾顔,竟然光明正大當着那麼多江湖門派的面喊魔教魔頭為兄?!!真是丢盡了我們平安派的臉!!”
林參面無表情,但眸光冷了幾度,“白掌門,你看清楚,我是林參。”
白蟬當真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他,可看清楚後,更加氣焰熏天地拍着桌子說:“老朽當然知道你是林參!怎麼!你不是平安派的弟子嗎?老朽還罵不得你了?!!”
林參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
白蟬提高嗓門繼續喊:“林拾羨那個小兔崽子,帶出你們這一群沒有規矩的弟子,看來我必須親自下場替他教育徒弟了!!”
他聲音之洪亮,生怕外面的人聽不到似的。
訓罷一段話後,他站起來走下地台,猛推開門,赤腳叉腰對外面的人大喊:“從今天起!小七宗全員無期限禁閉!其餘七個宗門每天輪流值守看管!不許他們離開小七宗半步!!”
一段話到最後,還重點強調了一句:“包括林拾羨!!”
林參瞪住白蟬的背影,瞬間明白了白蟬的意圖。
“你不會以為關得住我吧?”
他坐在原位,用隻有白蟬聽得見的聲音警告說:“白老頭兒,不想平安派遭殃的話,别給我沒事找事。”
然而白蟬置若罔聞,自顧自對外面的人說:“你們今天就開始商量派誰去看守小七宗,每個宗門每天至少要派五人看守,夜以繼日不得松懈!”
說完轉身讓出路,用嚴厲的态度命令林參,“帶你師弟師妹回去,希希可以留下。”
林參放下手中茶杯,砰一聲砸在茶幾上發出悶重聲響。
路過白蟬面前時,他明顯察覺到白蟬的目光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虛無地望着房間空處。
好似在逃避什麼,又好似隻是不屑一顧。
林參不想猜,也猜不透。
“記得派人給我們送吃的。”
他陰陽怪氣地丢下這麼一句話,爾後憋着悶氣快步離開。
何竹溫語林拾星,以及周禧皆憂心忡忡。
四人小跑着跟在林參身旁。
林拾星:“大師兄,掌門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此刻林參内心火氣郁結,也就隻有對林拾星還能保持溫和,耐心解釋道:“是林拾顔幹了壞事,牽連到我們了。”
隻不過他心裡清楚,不是花卷牽連了大家,而是他自己牽連了小七宗。
雖然他不知道白蟬突然軟禁自己是出于何種目的,但直覺告訴他,白蟬一定已經發現了什麼。
何竹郁悶道:“隻是一天沒見,怎麼感覺你們從雲通镖局回來後一下子天翻地覆了呢?”
溫語倒是懶得想這麼多,心裡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就是關禁閉而已,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林拾顔嗎?她昏迷三天了還沒醒啊!”
林參轉頭輕輕看他一眼,“我也稍懂點醫,看得出來她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暫時昏迷,或許今晚就會醒。”
何竹失望嘟囔道:“要是賀太夫在就好了…”
林參聞言,心髒不自覺一陣咯噔。
想到何竹雖不知賀英是他的親生父親,但血緣之間的聯系總會在冥冥之中剪也剪不斷。
如今林參渴望找回賀英的心願裡,又多一層必要因素——為了何竹。
他暗自歎息,正要加快速度趕回小七宗去照看花卷,餘光忽然看見跟在最後方的周禧,便情不自禁直接停下了腳步。
“你跟過來幹什麼?掌門說了,你可以不用關禁閉。”
周禧神色憂愁,苦悶,“可是我想跟你……們在一起。”
小七宗衆人皆回頭望着他,氣氛頓時變得沉重且悲傷。
多愁善感的林拾星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忽然跑過去一把抱住周禧,“希妹,沒關系,一切都會過去的,不用擔心我們,你好好生活,千萬别受我們連累……”
林參沒拉住她,神色悄悄布上了一層慌張。
周禧雙手愣在她身體兩側不知所措,想抱不敢抱。
“五師姐,我不會覺得被連累,我隻是擔心幫不了你們。”
林拾星慢慢松開他,握着他的手溫柔地拍了拍,扯出一個苦笑,哽咽道:“回去吧。”
周禧多看了其餘人幾眼,最後目光定格在林參臉上。
看見林參輕微的颔首示意後,他才無可奈何地轉身朝大一宗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