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年紀越小越不懂得克制,也就越容易被琴音帶着本心驅使行為,偏就周禧隻是簡單聽了一場演奏,完全沒被影響,眼神一如既往清澈明亮。
林參沒再多說,牽着周禧走進樂器坊,将二胡還給掌櫃。
“該您付工錢了。”
店裡到處都是問價的客人,小胡子掌櫃和兩個夥計忙得暈頭轉向,于是要求林參留下接待客人,并承諾會付十錢薪水!
林參拒絕道:“給我五錢就好,我沒多少時間了,現在就要走。”
小胡子掌櫃從他話裡聽出決然,不便強求,也沒空跟他扯皮,直接從櫃台下拿出一吊銅錢丢到林參懷裡,“行吧行吧,走吧走吧!”
這一吊足有二十錢,已經遠遠超出了林參的預期。
他朝小胡子掌櫃颔首鞠躬拜别,接着帶領周禧和花卷去最近的制衣鋪換了身普通衣裳。
“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适合穿派服進去。”
林參賣了個關子,讓花卷疑惑了一路,最終三人來到一間賭坊門口。
站在賭坊門口,花卷的三觀已經碎得不能再碎了,嘴角抽搐着說:“原來一吊錢隻是本錢,這才是你真正發财的地方對嗎?”
林參理所當然承認道:“沒有哪兒比這裡來錢更快。”
周禧鼓起嘴巴重重“哼”了一聲,身子後仰,使盡全身力氣努力把林參拉走,“不行不行不行!!!大師兄你要堕落了!!!!”
賭坊門口的夥計磕着瓜子看熱鬧,湊在一塊嘲笑道:“你看現在連小孩兒都知道咱們這兒能生錢。”
“還不知道輸光了的後果呢,哈哈哈哈。”
林參一把将周禧拽回身邊,摸了摸腦袋安撫,“聽話,就一次。”
周禧氣得跺腳,“這種事情不可能隻有一次!!!”
林參撓了撓鼻子,尴尬地說:“放心,回山上了我想賭也沒機會。”
周禧悶聲哼哼幾聲,終于妥協了。
花卷一直欲言又止,要勸不勸的,但見周禧都閉嘴了,她也就沒開出口。
林參從竹子發卡上取下原駝色流蘇發繩,一頭綁在花卷手腕上,另一頭綁住自己手腕。
滿意地拉了拉,确認不會輕易松開之後,抱起周禧,徑直走進賭坊。
賭坊内烏煙瘴氣,昏暗不見天日,吆喝聲如雷般翻湧。
“開!開!開!”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林參抱着周禧,手腕上的繩子牽連着花卷。
他用身上僅有的一吊錢向坊主換了代币,再來到一處“步步高升”賭桌前。
此時正有一個輸得隻剩褲子的男人瘋狂捶打桌面,哭天搶地!哀嚎不斷!
但不過一會兒就被一群壯漢拖拽着無情丢出了賭坊。
花卷害怕了,縮在林參身後小聲說:“大師兄,我們還是走吧……”
莊家身穿無袖白褂,炸開的腋毛露在咯吱窩外面。
他一隻腳踩在椅子上,目光正在搜尋下一個來對賭的目标,一眼便瞧見某個個子高高的少年帶着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女和小女童混在人群中。
三個模樣幹幹淨淨的孩子在一群兇神惡煞面露貪相的成年人裡格外惹眼。
花卷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莊家指着林參大喝:“你!過來!”
林參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朝他走過去,而是直接走到他的對面,在賭桌另一頭坐下,将代币擺在面前。
他讓周禧面朝自己,叉開腿坐好,小心護着。
身旁傳來一連串唏噓與冷嘲熱諷。
“呦~下面毛都沒長齊的野小子也敢來和張爺玩步步高升!”
“知不知道張爺在這張桌子上從無敗績啊!”
對面的莊家,那個被旁人稱作張爺的,嘴角勾到眼角,滿臉不屑地對林參冷哼。
林參始終沒太多反應,表情靜如止水。
他把緊張不安的周禧攬進懷裡,既為了安撫,也為防止周禧的圓腦袋擋住視線。
再扯了扯流蘇繩,确認花卷安全站在自己身邊後,伸手拿起了骰子和骰盅。
“直接開始吧,我趕時間。”
姓張的中年男人被他這番态度激起勝負欲,但仍沒把他放在眼裡,依然一隻腳踩着椅子,一隻腳在賭桌下無聊地抖動,并且隻用單手搖骰盅,痞裡痞氣中透着狂傲。
啪啪幾聲,骰盅被他重重按在桌面上,他蔑笑着打開半個骰盅,看見結果後,笑容更加不屑。
而林參沒有那麼誇張又顯擺的動作,隻是握着骰盅輕輕摩擦桌子推了幾下,骰子碰撞聲都沒聽到幾響他就結束了。
打開一點縫隙查看完結果,再慢悠悠合上。
明晃晃的新手玩家。
姓張的中年男人感覺自己被挑釁了,脖子咯吱咯吱扭了扭,心裡已經想好了等會兒怎麼教訓林參出氣。
但他這會兒還忍着,是有目的的。
他要林參輸得體無完膚,再……
“哼哼,小夥子,叫數之前呢,我先跟你說好,我這個莊可是大莊,你面前那點牌子可不夠你賠,等會兒要是輸了,你打算拿什麼抵債?”
張爺摩挲下巴惡笑,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周禧和花卷身上來回打量。
林參聽出他什麼意思,但不正面回答,隻說:“我要是輸了,随你怎麼樣。”
張爺敲了敲桌面,“聽好,你要是輸了,你身邊那兩個漂亮女娃,歸我。”
林參深呼一口氣,忍着惡心,沒搭理他,暗暗翻白眼催促提醒道:“莊家先叫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