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惡心的。
林參這麼想着,愈發憋不住笑。
周禧見他這樣子,氣得兩隻手重重怕打在桌子上,抓狂道:“林參!林拾鯉!!你夠了!!”
“咳……”
林參擡手擋住壓不下來的嘴角,幹咳一聲後,帶着試探性的語氣問:“那你不打算選擇誰回應一下?”
聞此,周禧情不自禁皺眉審視他兩眼,“說什麼呢?!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一個大男人,跟他們有什麼好回應的?!”
林參藏在手背下的嘴角微微垂平,視線飄忽望着空蕩蕩的桌面,又問:“說不定有人不介意你是男子呢。”
周禧深吸一口氣,脫口而出:“我介意!”
林參忽而不再吭聲,眼眸輕微顫抖,睫毛閃了幾道燭光。
“嗯。”
須臾,他起身去關門,臉上再無半點打趣的笑意了。
“你剛剛去哪兒了。”
周禧隐隐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異樣的波動,但聽見他先問到了自己本就想說的話,便沒多想其它。
“我去小七宗找你了呀,你怎麼不在小七宗?還有。”
他打量一眼林參的衣着,“你為什麼穿着我的衣服?”
林參淡定自若地扯謊,“我在小七宗附近徘徊等你,一直沒等到,不知不覺便走到這裡了,忘了穿外套,借你的穿一下。”
周禧沒有懷疑,“我早就去小七宗了,但沒看見你,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你回房間,便猜你是來找我了,所以急忙跑回來。”
他把林參拉到八仙桌邊坐下,谄媚般地為林參倒了杯茶,神秘兮兮道:“大師兄,我在小七宗外面的林子裡遇見了兩個很奇怪的人。”
“哦?”
林參小抿一口茶水,目光空空地看着杯子,随口附和道:“什麼人。”
周禧對此興緻勃勃,早就按捺不住想說給林參聽,這會兒與林參抵膝而坐,伴随着豐富的表情,快語速滔滔不絕道:“一個黑衣人,一個白衣人,兩個都好厲害!前者想殺我,後者救了我!要不是白衣哥哥及時出現,我差點死在那裡!”
反觀林參說話不緊不慢,一邊淡淡喝茶一邊想了想才回話:“你夢遊了?”
“啧!”
周禧見他不相信自己,頓時覺得好沒意思。
“你才夢遊呢,我說的是真的!”
“哦。”
林參從他臉上移開視線,态度不清不楚,“難怪臉上有傷,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恭喜啊。”
說罷又喝一口茶。
周禧眼眸垂下來,随手摸了把臉上的擦傷,失望地咕嚷:“反正你也不懂他們的武功對于我們習武之人來說有多麼難得,跟你說了也白說。”
林參含着茶杯邊緣瞥他一眼,沒說話。
周禧面色一改,話鋒一轉,挪了挪凳子靠林參更近,似乎終于要說最重要的話,“大師兄,你再教我一些手語呗!”
林參故作疑惑道:“幹什麼?”
“救我的白衣哥哥是啞人,他要用手語跟外人交流,我怕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看不懂他說什麼,所以想多學一些。”
林參冷漠拒絕道:“我忘得差不多了,教不了你。”
“你不是說你有個聾啞的發小,從小跟他就是用手語交流的嗎?怎麼會忘呢?!”
林參幽幽無語看向他,“那都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比你出生還早。”
周禧思忖片刻,“也是……”
林參不想教,但也不願見他如此失落,便提出:“藏書閣有相關書籍,你去看書比我讓教更有效。”
周禧聽後喜出望外,“謝大師兄提醒!”
林參默默歎了口氣,輕輕放下茶杯,“這麼晚了,歇息吧。”
說着起身朝藏白衣的竹簍走去,“你的衣服我給你拿回去洗,下次再一起送過來。”
“等等!”
周禧忽然喊住他,走到他身邊,懷疑的目光從林參臉上移動到竹簍中。
林參餘光看見他的表情,手指輕微動了動,但面上仍是一派從容,甚至淺淺笑了笑,“怎麼了?”
好在周禧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那懷疑其實是種擔憂。
隻不過在心虛的林參心中眼中變了一層味道罷了。
“今晚太奇怪了,你沒有武功防身,還是别回去了,萬一又碰到那個黑衣人呢!”
林參話音停頓兩秒,眼底閃過一抹微妙的霧氣。
“好。”
此刻拒絕容易引周禧多想,林參隻能答應,應罷直接轉身朝床榻走去。
屋裡燭光忽然熄滅,身後傳來周禧活潑的腳步聲。
夜色一瞬冷清下來,林參終于松懈了面上的僞裝,露出既緊張又愧疚的神色。
周禧滅了燈,從林參身邊跑過去,先一步脫鞋上榻,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林參喚道:“大師兄!你睡裡面,我保護你!”
林參邊朝他走邊回應:“嗯……”
夜這麼黑,足夠藏匿太多的秘密與情緒。
周禧自顧自解開束發用的絲帶,始終沒有察覺彌漫在周圍的感傷與拘謹。
林參躺下後背對他。
周禧解發脫衣的動靜在林參的感受中莫名緩慢而誇張。
腦海裡不知不覺會浮現出一些荒誕的畫面與聲音。
“小心别着涼。”
周禧躺下,欲替林參拉一把被子,但剛伸出手,什麼都還沒碰到,就引起了林參下意識躲避的舉動。
“大師兄?”
林參轉身面朝房頂,自己給自己拉好被子,閉上眼睛,冷淡命令道:“安靜,睡覺。”
周禧默默縮回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