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禧推開籬笆跑進來,腳步歡快。
腦袋後高高的馬尾發裡摻着幾根細細長長的麻花辮。
随着他蹦哒,馬尾和辮子甩來甩去,束發用的綠色絲帶點綴其中,走到哪兒都能散發出青春燦爛的氣息。
經時間雕刻,自小就精巧的五官更加明豔獨特。
鼻梁高挑卻不過分突出,眉濃而不喧賓奪主。
臉型輪廓流暢柔和,似水墨畫中最完美的一筆成型。
膚白如玉,眉清目秀,标準小鹿眼靈氣豐盈。
渾然天成的美麗,不加任何胭脂俗粉修飾,卻足以攝人心魄。
以至于扮作女子十一年,神不知鬼不覺。
“啊?就喝湯呀?”
他上前架住溫語和何竹的肩膀,湊到桌邊一瞧,光閃閃的眼睛忽然就失落地黯淡下去,“我中午沒趕上大一宗開飯,還想着來你們這裡蹭點吃的。”
說完肚子配合着叫了一聲。
溫語聳肩頂開他的手臂,故意表現出十分嫌棄的樣子皺眉道:“你能不能有點女兒家樣子,别整天跟我們勾肩搭背的。”
周禧擡眸瞥了眼兀自喝湯的林參,抿抿唇笑而不語。
花卷往林拾星那邊挪了挪凳子,拍拍空餘位置示意他過來,“希妹,來這兒坐,我給你多盛點兒紫菜和蛋花。”
周禧失落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喜笑顔開地坐了過去。
但見花卷真的實在,直接将整盆紫菜和雞蛋花都挑出來給他盛進碗中。
周禧忙接走碗,又開心又為難道:“這麼多夠了,總得給你們留一些。”
這會兒林參已經喝完了半碗湯,身體感覺暖和許多,于是放下碗,起身準備離開,“我出去一趟。”
周禧手中舀滿雞蛋花的調羹剛送到嘴邊,見林參要走,立刻将調羹丢回碗裡,快速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問道:“你去哪兒?!”
林參起身要走的動作被打斷,轉頭看向他,順手為他撥掉落在肩膀上的雪花,“下午不用練功嗎?”
周禧眼睛微微疑惑地睜了睜,停頓片刻才回答,“上午也沒練功,都在掃雪。”
說完,他凝視着林參的眼睛,期待林參回答剛剛被他忽略過去的問題。
然而林參依舊沒有回答,隻是輕微牽扯嘴角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去。
周禧抓着林參的那隻手慢慢松開,感受着厚重的毛呢袖子從手心一點點滑走的感覺。
十一年了,他總覺得林參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瞞着他。
每當林參出現這種答非所問的情況,八九不離十就與他的秘密有關。
但周禧從沒想過去探究林參的隐秘,隻是期待有一天林參能夠親口告訴他。
他重新拿起調羹,沒再多問,低頭含住調羹時一抹短暫的苦澀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對面何竹敲了敲石桌桌面,看着周禧問:“希妹,聽小六宗的人說,這次月末會武和以前不太一樣,好像有很多賞錢,是不是真的?”
何竹怕小七宗吃不飽,睡不暖,所以每次遇上和錢有關的事情,總會多留意一些。
而比起小六宗的消息,他還是更相信從大一宗過來的周禧,因此迫不及待打聽。
周禧咽了口蛋花,雙手端舉着碗,随口答道:“對,消息沒錯,是跟我們同城的另一家門派——雲通镖局送來的賞銀。”
剛走到籬笆邊的林參聽見這話,腳步當即停頓在原地。
何竹興趣更濃,上半身貼着石桌朝周禧面前抻,眼巴巴問:“那這賞錢怎麼掙呢?”
周禧伸出一個指頭朝他擺了擺,“這錢可不好掙哦,要先在月末會武勝出,再下山去參加雲通镖局的壽宴,能活着回來的話,就能拿到八成賞銀。”
花卷震驚且不理解,“啊?!參加壽宴?為啥不能活着回來?”
周禧調皮地把頭一倒歪向她,馬尾尖都甩到了花卷胳膊肘裡,“因為魔教撈月谷要去收雲通镖局掌門的腦袋,他給的賞銀其實是保護費,懂了嗎?”
溫語喝完湯,把碗推遠了些,雙手抱臂架在桌邊,想了想說:“我懂了,這是雲通镖局買命的錢。”
周禧腦袋正回來,朝溫語打了個響指,“對咯!所以我們就别想啦,這錢呐,不好掙。”
何竹失望地垂下眼皮,“唉……”
這時,林參默默走回來坐回原位。
衆人手裡的動作緩緩停止,幾雙目光齊刷刷狐疑地看着他,視線跟随他移動。
林拾星:“大師兄?你不走了?”
花卷:“你又回來做什麼?”
溫語:“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莫名其妙要走,又莫名其妙不走。”
周禧更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大師兄,你到底在想什麼?”
林參的目光隐隐有些空洞,眸子裡一派雲淡風輕,“剛剛想去如廁,現在又沒感覺了。”
衆人:……
他端起半碗沒喝完的湯,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希妹,你說要先在月末會武勝出才有資格去參加壽宴,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林參舉動奇怪,但周禧沒想太多。
“對抗魔教,自然得由武藝高強的弟子前去,不然純去送人頭有什麼意義呢。”
“是按個人排名?還是按宗門排名?”
“都要看,宗門排名第一的宗師可以帶三個本門弟子前去,而會武第一的個人也能帶三個同門。”
林參輕咬碗沿,手指不經意摩挲碗底,若有所思,心想:若按這般規則,自己怕是得不到參加雲通镖局壽宴的機會,除非說服白蟬開後門。
他藏下心思,沒再問了,回過神一口氣喝掉剩下半碗湯。
一直不參加話題的林拾星忽然低頭說了一句,“魔教真是可惡。”
這句話點燃了年輕人心中的熱血。
溫語當即一拳砸在桌面上,附和道:“就是!他們在西南地區和西北地區作亂不算完,如今都敢禍害到天子腳下!真是一群牛頭馬面!恣睢暴戾的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