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這個地方,夏天很長,進入秋天的時間很快,好像身體還沒适應過來從将近四十度的高溫變成二三十度,就要迎接十幾度的冷風了。
說好聽點是秋天,簡單粗暴點就是夏冬之間三周左右的一個過渡期。
簡單概括來說,就是早上有點冷,需要套個長袖外套。上午到中午可以把外套脫掉,中午到下午四點可以把袖子卷上去。
晚上是要在早上的穿搭上再來一件的程度。
紀時予的電話來的太突然,穆清臨出門時甚至沒來得去陽台感受一下外面現在的溫度,抓了件順手的外套就出門了。以至于剛走出宿舍樓的大門就被這令人打哆嗦的溫度釘在原地。
在原地内心掙紮了一秒鐘,穆清還是決定裹緊外套,先去把紀時予接回來。
現在人是到手了,隻不過……
一路頂着寒風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穆清的手凍的有點沒知覺了。但即便是這樣,剛碰到紀時予身上的衣服時,再遲緩,架着他走到門口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衣服薄厚。
這個天就穿一件衛衣出門,晚上不被風凍的第二天感冒才怪。
穆清停下來,歪頭去看腦袋倒着的紀時予,輕輕晃了晃他的肩。
“紀時予……紀時予?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還清醒着嗎?”
紀時予的睫毛小幅度地顫了幾下,悶悶地應了一聲。
還好,起碼沒有像有些人一樣喝了一點酒就神智不清耍酒瘋——
他忽然擡起頭來,盯着頭頂上旋轉的彩燈望了一會兒,又扭頭盯着一樓舞池方向,微微偏頭,似乎在聽那裡都音樂聲。
片刻後,他蹦出一句:“要過年了麼?”
“?”
穆清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紀時予不會是把舞池DJ音樂當成過年喜氣洋洋的好運來了吧。
見過喝醉了抱着垃圾桶吐的昏天暗地的,也見過在路上抱着電線杆死活不撒手的,還見過喝醉了一閉眼就睡過去不省人事的,這些都屬于外表就能看出來是真的喝醉了,但紀時予這個人,臉上除了比平時紅了點,眼神稍微迷離些,看不大出來。
結果他的醉酒體現在腦回路這方面。
“距離過年還有四個月。”穆清扶額。
“那他們為什麼放音樂?為什麼跳舞?”紀時予窮追不舍地問。
因為這裡是酒吧。穆清在心裡回答。
雖然知道不應該和不和喝醉的人講道理,但偏偏是紀時予這個平日裡一副正經的不得了隻有穆清知道他看上去和真實的他大相徑庭的人。
這麼想着,人的劣根性就在不斷滋生蔓延。
一旦知道了紀時予不為人知的一面,探索欲就更重。
平日被人安上的“高冷”标簽的面具下,還會有隐藏更深的東西嗎。
讓他……
一點一點撕開……
草。
穆清猛地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像出走的靈魂在遊蕩,被道士抓住被迫迅速歸位一般。
靠,這都是些什麼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再往深處想想都是不能放出來的程度。
要不是忽然的回神,他簡直不剛相信那些想法是從他的大腦裡冒出來的。完全不像他本人。
穆清懷疑是不是有哪個混迹在社會裡的異能是奪舍的異能者,剛才對他發動異能了。
随時随地控制别人思想,還是如此恐怖的方面。
等等。
嘶……
這聽上去怎麼和自己的靈魂穿身有點相似之處啊。
…………
“沒有規定隻有過年才能放歌跳舞”甩甩頭,穆清順着紀時予的話一本正經地接着回答:“隻要你想、你開心,什麼時候都可以。”
醉鬼微微蹙着眉,似乎在努力理解消化他說的話。
光線浮動,穆清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看見紀時予皺着的眉頭忽然舒展了,混沌的眼中亮起了一束光,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
“你在想什麼?”他問。
紀時予并未作答,不知從湧上來的力氣,忽然不需要穆清的攙扶就站直了身體,後者還在疑惑,下一秒整個人就被他拽着手腕往舞池中走。
穆清:“???”
“等等等等!”他被帶着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另隻手去抓紀時予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你要去哪兒?!”
身邊的人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穆清聽到他說:“跳舞。”
不是……
跳什麼???
“跳舞?現在?”
“不是你說的麼,隻要我開心,什麼時候都可以。”紀時予忽然停下來,轉頭看他,眼睛裡藏着一絲難過,“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跳?”
穆清實在是受不了紀時予那樣的眼神,腦海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小人A(不可思議):“開什麼玩笑,大庭廣衆之下和一個醉鬼跳舞,要是被别人知道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小人B(攤手)(無奈):“不是你自己說的隻要他開心什麼時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