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不待見的态度過于明顯,弄得趙困雪和張杏兒這對知道兩人有交情的師徒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趙青山,又不好發問。
倒是清武身在局外,秉承俠義之心,坦然勸道:“趙大俠與秦女俠若有矛盾誤會,還宜早日解開為妙。”
“多謝大師執言。”趙青山漫不經心道,捏了捏鼻梁,轉向趙困雪問道,“不知秦女俠現居何處?”
趙困雪心頭雖有些活泛,但因還未探清秦月明的想法,便眼也不眨地轉移了話題:“趙大俠不請自來,是否過于無禮了些?”
“你這不就是座開門揖客、人人來得的醫館,哪需講究什麼禮儀?”趙青山毫不客氣道,“難道病人還知自己哪日病,再選個好日子給你送拜帖?”
“你!”趙困雪氣悶。
“咳。”眼見兩人有劍拔弩張的趨勢,清武連忙出言打斷,對趙困雪道,“趙神醫,貧僧的龜息之法已近極限,不若我們先離了此處再說?”
趙困雪懶得再去看趙青山的嘴臉,轉過頭對清武道:“大師且先回去休息,我與杏兒還有些事需處理。”
清武知他與趙青山都是有分寸之人,不會真鬧出什麼解不開的恩怨,便誦了聲佛号,轉身離開。
“不知趙大俠此來究竟有何貴幹?”趙困雪抱臂昂頭,冷聲問道,卻半晌不聞趙青山回答,不由瞄過去一眼,霎時臉色一變,“糟了!”
隻見趙青山神色猙獰,殺氣四溢——
在場幾人都被秦月明難得不善的态度移走了注意,忘了趙青山進門前那聲噴嚏,也就沒人提醒他屏息,這一會兒,已足夠對方嗅夠香氣,陷入幻覺之中了。
不同之人在幻覺下的表現也不盡相同,清武大師自幼參禅,修就一顆佛心,縱使在噩夢般的幻覺折磨下也十分無害,換了素有酷烈之名的橫行客,便是另一種情況了。
“噌!”凜冽的刀光劈在院中的青石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張杏兒也随了趙困雪的三腳貓功夫,此時隻能與師父一道擠在院子一角,感受着前方寒意縱橫的刀氣,低聲問道:“師父,怎麼辦?”
“隻能等他自己醒了。”趙困雪将徒弟往身後掖了掖,“好歹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俠,不至于連這點意志力都沒有。”
出乎趙大神醫意料,趙青山在院中亂砍一通後,絲毫沒有清醒的迹象,随後竟紅着眼,徑自飛身而起,往院外去了。
“糟了!”師徒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大叫,趕緊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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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明将七弦琴還給陸曦,飛身上了翻雪門最高的塔樓,迎風而立,俯瞰四野,神色莫名。
因此當趙青山冒着殺氣飛出東山莊院時,立即便被她發現了。
她一眼看出他情況不對,稍一思索便明白過來,趕緊一躍而下,出手阻攔。
“铛!”
趙青山雙目充血,已是毫無理智、六親不認的狀态,毫不猶豫地舉刀砍了過來,秦月明舉弓相格,旋身一腳将人踢飛出去。
下一刻,趙青山身帶殘影,欺身上來,連劈數刀,俱是殺招。
秦月明眼神一利,也被激起了戰意,閃身躲過之後足尖一點,高高躍起,挽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連墜而去。
趙青山雖神志狂亂,戰鬥的本能仍在,接連幾躍,躲開箭枝,反手撩出一片刀光,将秦月明攻勢阻了一阻,便突然改為雙手持刀,氣機鎖定秦月明,重重劈下一刀,刀氣挾裹着驚人的内力勢如破竹而來。
秦月明無處躲避,眼看就要被劈個正着。
輕功不濟,腿腳慢些的趙困雪師徒倆趕來,正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大變,魂飛魄散,連聲驚叫都發不出。
趙青山毫無理智之下全力施為,也沒有了要遮掩的意識,輕松便讓秦月明感受到這股内力中熟悉的熾烈氣息。
秦月明垂下眼睑,勾起弓弦,對着來勢洶洶的刀氣,指尖一松,射出一道同樣強橫的内力。
“轟!”
兩位當世高手的絕強内力相撞,消磨之間迸發出暴烈的氣浪,如無數轟天雷爆炸,摧枯拉朽,威力驚人。
“怎麼回事?”在另一座山上陪女兒的裴雲光被驚動,飛速而至。
一片狼藉之中,趙困雪與張杏兒你攙我扶,好不容易才爬起來,顧不上拍去身上的泥土,對陸續趕來的弟子急聲道:“快,找人——秦月明!趙青山!”
“我在這兒,沒事。”
殘局中心,秦月明緩緩起身,語氣平淡地回應,爾後低頭看向另一雙清明的眼睛,“趙……大俠無恙否?”
“咳。”趙青山拄刀借力起身,神色複雜道,“我亦無礙,多謝秦女俠手下留情。”
以他方才失去理智、不管不顧的狀态,若秦月明認真起來,稍用心計便能輕易将他重創,也不必鬧出這樣大的陣仗。
“趙大俠權高勢重,秦某豈敢得罪。”秦月明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等等!”趙青山忙追上去。
趙困雪擔心兩人傷勢,也跟了上去。
張杏兒指揮弟子們收拾殘局。
“到底發生了什麼?”被晾在一邊的裴雲光又是愠怒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