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竹看了看自己的收支記錄,發出一聲歎息。
“怎麼了?”陳朔點好艾香,正要給宋竹艾灸。
“好一陣子沒開張了,存款隻有消耗沒有增加。”宋竹開口抱怨,艾香炙熱的溫度聚集在她的大椎穴上,陳朔的手法很溫和,她身體上的緊張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你怎麼還會艾灸?”宋竹問。
“我特意學的,還不錯?”陳朔彎起眼睛:“說起來,你是想隻當個苗醫傳人,還是真想把這間醫館做大?”
“當然想做大了,這畢竟是好東西。”
“那你願意招收學徒嗎?”陳朔眼底笑意更甚:“不是我這種半吊子,是真的學徒。”
“什麼意思?”
“意思是,把你的醫館規模擴大的方法。”陳朔的手移到旁邊的肩井穴上:“你得認真傳授你的手藝,我們去長洲也好,北京上海也好,多開幾個店面。你得總結一下…嗯,苗醫的特點,它和傳統中醫有什麼互通和不同之處,就是提取營銷精華的意思。”
宋竹有些吃驚,她回過頭看着陳朔。
“别動。”陳朔連忙移開艾香,這才沒有燙到她:“至于具體的宣傳标語和店的具體選址,我可以請銷售部的同事提個方案,還有,那些家具和床品,我們也可以單獨開一條生産線生産,我評估過了,雖然不至于在這方面賺錢,好歹虧不了,所以我可以說服我老爸,這個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陳朔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宋竹,換了個穴位繼續,挑眉問:“這麼吃驚幹什麼?”
“你真的有想過?”
“當然了。你雖然是苗醫出身,但我也不想總讓你親自上手操心這麼多事情,如果是這樣,我們還怎麼好好生活呢?”陳朔道:“所以我就想,你應去當老闆,掌握核心技術的那種老闆,我嘛,沾個光當資方,怎麼樣?”
“當然好呀,我不知道你為我們的未來想過這些。”宋竹徹底轉過身來看着他,陳朔手上的動作隻好停了下來。
宋竹明麗的臉龐吸引了他,他現在隻想把宋竹摟進懷中,然後親上她的唇。
“其實我還不止想過這些。”他憨憨地一笑:“我還想過……嗯……婚禮怎麼舉行,想過……小孩的名字……”
宋竹站起身摟着他的脖子抱住了他:“謝謝你,我感覺很幸福。”
“嗯……不好意思。”陳朔環住她的腰:“我今天沒準備戒指,就冒冒然和你提了結婚的事。”
“沒關系。”宋竹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她喜歡的人就在眼前:“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我的榮幸。”陳朔說完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他手上多用了幾分力,幾乎想将宋竹揉進自己身體裡面,與自己的生命相連。
武陵縣的夜風已經有了一些涼意,但醫館裡相互擁抱的兩個人心的溫度卻越來越熾烈,滿屋子都萦繞着由這份熾烈烘焙而出的柔情蜜意。
……
跳香儀式前一天的夜晚,宋竹決定留在祭壇守夜。
她感覺到,天星山上已經放出了一些怨魂,他們的目的是打斷這次的祭祀儀式。到了今夜子時,她要在祭壇附近驅一次鬼并再次設下結界,避免明天的儀式被破壞。
悟塵已經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決定在一旁幫助她,陳朔自然也不放心,拿着幾張符紙準備随時聽候差遣。
祭壇設在縣城這幾年新修建的苗族風情寨的廣場上,日常的廣場會定時舉行一些苗族歌舞的表演,風情寨裡則是各式各樣的商家,賣油茶、五谷粑粑(蕨菜、糁子等)、或者手工飾品、民族服飾等。
到了晚上,風情寨的房頂會亮起紅的黃的led燈,本地的大爺大媽也會在這裡盡情地跳廣場舞,風情寨雖然是為遊客而建,最終也是提供給本地居民一個消遣的場所。
但因為巫傩文化節的緣故,風情寨這裡做了一些微調,廣場暫時停止了對外開放。宋竹兩天前在廣場這裡搭了個祭壇,按照五行方位挂好了柳旗和銅鈴,也布好了平安碗的位置,更是一連點三天的沉香以示虔誠和恭敬。
此時正好是晚上十一點,幾個人已經在祭壇邊打坐了一會,銅鈴突然響了起來,不是那種随風而動的稀疏的聲音,而是有章法的,被某種力量驅使的聲音。
看起來有一些鬼祟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宋竹雙手各執一張符紙,她雙目緊閉,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聽力的感知上,在鈴铛聲變強的時候,她立刻朝銅鈴的方向擲出符咒,藍色的火焰霎時燃起,而後便會伴随一聲凄慘的嘶吼消失在空中。
今夜月亮很亮,風情寨廣場看起來很空曠而甯靜,一切歲月靜好,但人與怨魂之間的厮殺卻已經展開。
以往的文化節,容老也會布置一些法陣防止怨魂的搗亂,但那時隻有一些本身飄蕩在世間的遊魂會因好奇前來,而絕不是現今宋竹他們遭遇的這種有計劃的襲擊。
悟塵口中念着咒語,幾道符咒騰空而起,像魚雷一樣,追蹤着一般人看不見的目标。
幾次交鋒下來,宋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隻好先布下一道結界将部分怨魂擋在廣場之外,再就得等到子醜相交之時引天地靈力加固結界,否則到她明日祭祀時候外界突然來了幹擾,她可是分身乏術。
她喊道:“你們既然從天星山逃了出來,何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反而要來我這個祭壇?”
但沒有什麼回應的聲音,她感覺到,此處的怨魂似乎是被人操控着,在執行無自我意識的攻擊。
很明顯,操控者的目的是為了幹擾她引靈力加固結界的做法,最終搞砸明天的儀式,引發武陵縣的混亂。
“悟塵大師,結界之内就交給你了。”宋竹留下這句話,而後匆匆離開了廣場。
她以通靈術将自己的意識與蚩尤像相接,想盡快找出那個操控者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