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姜才退出書齋門外就看到葉貞腳步匆匆地跨過院門往這邊走來。
“又怎麼了?”寇姜疑惑。
才走了一個莫栾,葉貞又來了。
葉貞肅着臉徑直走進書齋,停在書案一側。
“公子。司隸台那邊傳來消息,說韓小公子有話要說,還說要親眼見到公子才肯說。”
周荃珝停了筆,他垂眸看了看剛落成的兩個字:春明。
轉開視線的時候,他置了筆,說了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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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隸台公廨内并未設獄,前院設有正堂與偏廳,中院是官吏的值房,後院設有幾間刑房。
可供官吏休憩的廂房設在偏院,共有十餘間,韓選便是被安置在偏院的其中一間廂房内,吃穿皆有保障。
周荃珝走進司隸台偏院時,伍德正叉着腰與費镌輝站在韓選所在的廂房門外小聲說着話。兩人被宋玄乙陡然而起的咳嗽聲驚得望過來,而後齊齊迎上來對着周荃珝抱拳。
“聊什麼呢這麼投入?”宋玄乙問。
伍德看了周荃珝一眼,表情有些複雜:“幾日之前大人給我留個了問題,我今日還沒怎麼想明白,方才趁着無事可做便向費镌輝請教了一下。”
原來如此,這事兒宋玄乙早些天也聽說了,此時聽不由問了句:“費镌輝知道那問題的答案?”
“他?他哪知道答案,他說的那些我覺得沒一個靠譜。”
聽到伍德的搶白,費镌輝搖着頭反駁了幾句,宋玄乙也不再搭理二人,而是上前幾步将廂房門給打開了。
宋玄乙跟着周荃珝步入廂房,葉貞和寇姜便留在了門外,兩人和費镌輝以及伍德面面相觑了半晌,誰也沒說什麼。
廂房内,韓選本在喝茶,但他一見周荃珝進來就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回了案幾上。
“我想起來了,那日我的确看到了個不尋常的人。”
說話時,韓選面色凝重。
周荃珝在韓選面前坐下:“哪一日?”
“就我去高家找高憑問話的那一日。”
因為周荃珝特地吩咐過,所以從韓選改了态度那日起,便沒再以腳铐鎖住韓選了,眼下韓選在廂房内行走自如,恍若屋主。
韓選捏緊手中的茶杯,湊近周荃珝身邊坐着,小聲道:“那日我是悄悄去的高家,天色已近黃昏,找高憑隻是為了确定心中所想,這樣才方便我幹場大事。”
“大事?”站在一邊的宋玄乙忍不住說,“韓小公子說的大事就是毒馬殘害百姓然後嫁禍給崔家公子一事?”
宋玄乙的語氣滿是不敢苟同的氣憤,聽得韓選眉一豎:“要做大事,怎能被三兩條人命所阻,若區區幾條百姓的性命能換來更有意義的事情,那我拿了又有何不可?”
“謬論。”
宋玄乙重重一甩衣袖,轉過頭去不再看韓選:“時至今日,韓公子竟還毫無悔過之意,真是可悲。”
“我可悲?”韓選氣急,站起來攥起拳頭就要沖着宋玄乙的臉砸去,周荃珝伸手拉了一下,但韓選已被氣沖了腦子,一甩手就将周荃珝的手背給拍響了。
“大人!”
宋玄乙輕呼一聲,沖上來反扭住韓選的雙手,一腳就将韓選給踹得跪在了地上。
在韓選的掙紮大喊大罵中,宋玄乙冷言道:“司隸台内豈容你等流犯造次!還不快給周按察磕頭賠禮!”
韓選瞪了宋玄乙一眼,“呸”了一聲,别過臉道:“有本事你就砍了我,反正我現在活着也跟死了沒兩樣!”
“你還嘴硬!我看你是不見……”宋玄乙沖着韓選的頭高高擡起手,但他的巴掌沒有落下去,話也沒說完,周荃珝就揉着明顯泛紅的手背看了他一眼。
“玄乙,放開韓公子。”周荃珝說。
面上雖不願,但宋玄乙還是将手一松,但他松手的時候手上用了把力,韓選被那力道推得一下撲倒在地。韓選爬起來就要繼續朝着宋玄乙撲上去,周荃珝這時又說了一句:“玄乙,你先出去。”
宋玄乙身手還算敏捷,韓選一撲便撲了個空,再想上前時,宋玄乙已經拉開廂房的門閃身出去了。
韓選心中有氣,便用力踹了兩下門扇,轉身回來時,周荃珝将原先韓選沒喝下去的那盞茶遞了過去。
“韓公子大人大量,莫要與不相幹的人計較。世間人無數,人各有所想,也各有所為,總有不同的。”
韓選聽清了,重重“哼”了一聲,沒接茶水,而是坐回原位道:“外頭那些人都說我做錯了,人人都罵我心狠手辣咒我不得好死,你為何要幫我?”
“我并非是要幫你。”周荃珝将茶盞放回案上,沒再圍繞着此事說下去,而是将話題給轉了回來,“你說那日你看到了個不尋常的人,是誰?”
“蔣玄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