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徐衷夷不答反問,“這裡的競寶會噱頭不小,我在盛京城都有所耳聞。怎麼,我不能來湊湊競寶會的熱鬧?”
“得了吧。以往我回外祖家的時候叫了你多少回,你可一回都沒來,這回怎麼突然到競良來了?競寶會,一個小地方的什麼競寶會哪能引得你來瞧。陳良鼻子裡哼哼兩聲,“告訴你,你騙得了别人可騙不了我陳良。”
“哦。”徐衷夷有些想笑,“那你說,若我是來辦差的,怎麼隻我一人前來?我若要辦差,為何隻往這镖局跑?我若在查案,為何對着蔣镖頭什麼都不問,唯獨提的幾件也隻是些不輕不重的小事兒?”
繞來繞去,答案沒得到,那問題反倒落到自己頭上了。陳良瞪着眼有些來氣:“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
“大人既沒告知你,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徐衷夷繼續不答反問。
“得,你跟我爹是越來越像了。”陳良臉上浮出哀怨之色,“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才是我爹親生的,畢竟比起我,他老人家明顯更喜歡你。”
“你說什麼胡話。”
“要我不說胡話也成,”陳良立即換了副表情,“那就告訴我你來此的真正目的。”
“你真想知道?”
“想。”陳良點頭如搗蒜,“你放心,我肯定不對外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對外人道的秘密,隻是……”徐衷夷低低歎了口氣,“明日吧。明日你陪我再去一趟镖局,到時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再去一趟镖局我就知道了?”陳良隻覺将手揣進袖子裡都不保暖,在行路間不由跺了跺腳。
可這回,任他怎麼追問,徐衷夷都沒再回答。
“得,我不問就是了。”陳良無奈,“再去就再去吧,隻是我實在是不想再看那蔣镖頭發呆了。”
“放心,我們明日不找蔣副镖頭。”
“不找他,那找誰?”
“智盛镖局的當家镖頭,許貴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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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見着許貴洪了麼?”
“起先是沒見着的,但後來見着了。”
“談的過程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在我抛出宮市這一茬之後,接待我的那位年輕镖師和賬房就有些意動了,不過他們做不了主,這才去請示了許貴洪。沒過多久,許貴洪果然親自來與我相談了。”
“你在許貴洪面前沒将咱們商量好的話全盤托出吧?”
“姑娘放心吧,我說的都是些該說的,姑娘特意讓我在臨走之前留的話口我也留了。那許貴洪不愧是當家镖頭,說話行事謹慎得很,他面上一直不動聲色,聽完隻問了我一句此事急不急。”
“你怎麼回答的?”
“我按姑娘的吩咐,跟許貴洪說可容他考慮三日,三日之後若是智盛镖局确實接不了,我便将這事兒托給别家镖局。”
雖一心想搭上許貴洪的線,但也得讓許貴洪心裡有個數:他們不是非智盛镖局不可的。面對這樣大的生意,他們不心動,自有别的人心動。
大利當前,他們越說不急,越是引人急。
“對了,”馮栌想到什麼,語氣略微有些遲疑,“今日我被引進镖局之時,發現蔣讓也在見客,也不知道他見的客是什麼身份,談的又是什麼生意。”
“隻要不跟咱們搶生意,是什麼人與咱們無關。”白丹面色略顯凝重,“其實我現在擔心的是,咱們給許貴洪的考慮時間是不是長了。”
若真将自己看成宮市裡的采買官,出宮即是為宮中貴人辦事,既是宮中貴人,那與之所挂鈎之事都是拖不得的大急事,哪裡容得許貴洪有三日的考慮時間?
再者……
“姑娘是怕引人起疑?”馮栌不解,“可先前姑娘不是說,宮市這事兒可以放心提用,不怕許貴洪起疑,更不怕他人去查的嗎?”
“我擔心的不是許貴洪的懷疑,而是擔心這三日裡會出現什麼連我們都想不到的變故。”
垂下眼,白丹的神色略有些恍惚:“三日限期是咱們定好的,該給。可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從晌午開始我就有點心慌,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馮栌。”白丹喃喃,“我怕隻怕夜長夢多。”
白丹面上浮出的擔憂之色讓馮栌也跟着緊張起來:“姑娘的意思是……智盛镖局那邊會出什麼變故不成?”
搖搖頭,白丹壓低聲音道:“我擔心近日競良城内會生亂。”
競良城内會生亂?馮栌被說得一頭懵:“姑娘指的是四日後的競寶大會?可那是江湖中人和競寶閣的事。便是會生亂,也影響不了镖局,更影響不了咱們的計劃啊。還是說,姑娘今日出去聽到什麼不好的風聲了?”
若隻是競寶大會中生亂倒不會如何,怕就怕亂起别處。
白丹面有遲疑,最終以手指在桌布上輕輕劃過,一筆一劃,慢慢寫出了一個無痕的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