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扇剛被修好的門緩緩關上,趙浒黎挪動他的小碎步蹭到燕銘的身邊,“你确定要帶她去春江夜?”
燕銘含笑的眼,望着那扇緊閉的門,“反正阻止不了,不如在我身邊放心。”
趙浒黎挑了挑眉,“嗯!此話有理。”
既知晚上要去春江夜,夢小蟬自然覺得要打扮的風流倜傥才行。所以她拿出壓箱底的佛頭青暗紋刺繡長袍,腰系四指寬的黑革帶,玉簪束發,石黛染眉,不需片刻,一位清俊秀麗的翩翩公子,出現在銅鏡裡。
當房門吱嘎打開,正在打趣閑聊的兩人同時看來,眉眼間掩不住的驚訝……
夢小蟬笑道:“怎麼樣?”
趙浒黎快走了幾步,接着圍着夢小蟬打量了一番,感歎道:“厲害呀!雖說你容貌沒有特别大的變化,可這身份氣質拿捏的,到是恰到好處。難怪當初在大牛城能夠騙到我們……”
“師傅曾說過,易容之術初是改變容貌,而它的精髓卻是根據身份改變氣質。”
趙浒黎豎起了大拇指,“師傅牛”。
燕銘莞爾一笑,“那夢小公子,請吧。”
幾人離開四方小院時,時辰尚且還早。燕銘提議到城西小市門,吃個早點,三人也沒有搭乘馬車,而是步行過去。到了小市門不過卯時,可來來往往的人卻一點兒不少,早餐攤位冒着熱騰騰的香氣。
找了一家粥鋪,點了三碗地黃粥,外加幾個油餅,當街吃了起來。
“你們兩個能吃慣街邊的食物,到是令人意外。”夢小蟬咬了一口鮮香的油餅,看向兩人。
“這有什麼奇怪的。”趙浒黎說道。
“我們這位尊貴的梁王,從小肆意妄為,封王的第二天,帶着幾百黑甲軍,上山剿匪,埋伏了半個月,吃的都是山珍野味,喝的都是露水。而我呢,孤兒一個,以前的飯,都是讨來的,這街邊的食物對我來說,那都是人間美味,有什麼吃不習慣?”
這些事夢小蟬頭一回聽說,她原以為兩人都是京城貴胄,定然衣食無憂吃穿不愁。
“竟不知你們有這樣的過往……既然如此,你們又是如何相識的?”
以燕銘對趙浒黎的縱容來看,兩人不像是主仆,更像是朋友。而能與王爺相處成這樣的關系,在皇宮那種地方,并非一朝一夕可得,說不定是從小培養。
“你們可不要告訴我,是燕銘剿匪的途中,把你撿回去的。”
趙浒黎一笑,“确切說,不是被撿,而是被賣,我是被人販子賣給了陛下。”
夢小蟬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狐狸年少時,竟是這般的坎坷。
“當時小梁王清高孤傲,除了大皇子以外,拒絕和任何人交流。陛下對此十分憂心,便聽從了太醫院建議,為小梁王尋找合适的玩伴。因為有銀子可拿,許多窮人家的孩子,都參加了選拔。而我為了一張油餅,被人販子賣進宮中。”
趙浒黎說的不以為意,燕銘的神情也是淡淡的的,可夢小蟬還是能感覺到他們低沉的心緒。
“我呢,從小大到都是這樣,沒心沒肺,而且生命力頑強,是個在哪兒都能吃的開的野孩子。我記得有一次戲耍偷鳥蛋的小毛孩兒,被恰巧路過的小梁王看到,他同我說了幾句話。之後我就被陛下選中,送到小梁王的身邊,之後又有了冉柒,隋玖他們……”
趙浒黎說起此事,笑的到挺開心。不過相較之下,燕銘俊美的臉上卻無半點兒笑意。
“你為何不說,如此清高孤癖的我,當時會将你留下?”
趙浒黎拿着餅的手,微微的頓了一下,随後看向燕銘,“你确定要說給她聽?”
燕銘垂着眸,淡淡的應了一聲:“要。”
夢小蟬一怔,難道這裡還有什麼隐情?
“……因為當時小梁王若不留我,我必死……”
如此沉重的一句話,卻被趙浒黎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那時瑜妃忌日剛過不久,小梁王恨天恨地。陛下将我送去前,先斷了我的手筋,關進水牢餓了三天,在我尚有一口氣之時,丢進了小梁王的宮苑……”
夢小蟬清澈的眼中,似在天塌地陷,“為什麼?不是要給小梁王找玩伴嗎?陛下……他為何要這麼做?”
趙浒黎道:“為了留住小梁王心中的善,也為了我以後,能死心塌地伴在小梁王身邊……”
夢小蟬手心冰涼一片,都說聖意難測,可知道了又覺毛骨悚然。就在這時,寬大溫厚的手,覆在她冰冷的小手,幽邃的眸平靜溫暖。
趙浒黎見此,大笑一聲,“哈,不過也要感謝陛下,自那之後,本公子吃香喝辣的,出事兒還有人幫忙頂着,上哪找這麼好的差事?”
燕銘唇角帶笑,捏了捏夢小蟬的手,接着對着趙浒黎輕說道:“這頓你請。”
趙浒黎大手一揮,“好說!老闆,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