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大人。”
箫閑疑惑偏過頭,拽他衣袖的,是禦史台的一位老禦史,因為平日交集比較多,箫閑對他有些印象,“宋禦史有何事?”
禦史名叫宋則,是薛黨一員。
宋則掃了四下一圈,擡手悄摸指了下最前方的俞不染,又往前湊了一下,“大人覺不覺得那位少卿有些問題?”
箫閑視線有意無意落到俞不染身上,“什麼問題?”
似是察覺了這道審視的目光,俞不染轉身朝箫閑看過來,唇瓣快速開合了幾下。
箫閑不由怔忪,蹙着眉回憶了半晌,他和這位新任少卿,應該沒有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交情吧……
耳邊,宋則還在小聲嘀咕着,“這位少卿官居四品,卻能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越過一衆一二品大員,陪伴在陛下身側,大人以為,這位少卿會不會是定遠侯的人。”
“誰知道。”箫閑忍不住嗤了聲,這答案就差寫在這位少卿臉上了,還看不懂嗎?
說話時他不自覺帶上了一點兒起床氣,宋則隻以為是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在作怪,誠惶誠恐地縮回了抓着箫閑衣袖的手,垂手老實站了回去。
箫閑樂得自在,攏着衣袖站在隊列裡打起了盹。
铮——
正殿中忽然傳出一聲劍鳴清音,候在殿外的俞不染臉色忽的一變,急匆匆沖了進去,“陛下——”
箫閑驟然驚醒,反應過來的時候,正殿門口已經被慌忙湧上前的朝臣圍了個水洩不通,殿中又是幾聲铮鳴,一陣濃烈且熟悉的香氣倏然湧起,緊接着箫閑便在人群中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望塵?
他瘋了麼,竟然在這種場合公然刺殺天子?
正殿裡,内侍尖細的聲音響起,“來人,快宣禦醫,薛大人受傷了。”
箫閑眸光閃動了兩下,瘋狂直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回神這麼一想,景王案是薛興懷一手策劃的,沈望塵要恨也是恨薛相,怎麼可能去刺殺天子。
想通這一點,他慢悠悠擠進人群中。
随行禦醫比他先一步進殿,已經着手處理薛興懷的傷勢,沈望塵本是奔着一擊斃命的目标出劍,直奔命門,卻不知是什麼原因出現偏頗,一劍落在了左肩上。
正殿滿地是血,沈長啟負手站在一旁,臉上的情緒晦澀不明,負責守護天子安危的禁軍已經被散了出去,四下搜索着那位泥鳅一樣成功逃脫的刺客,俞不染垂手站在天子旁,仿佛一道忠誠的影子。
除夕祈福之日見血,乃是大忌,沈長啟又是一國之主,為國祈福,此事若傳出去,将會掀起怎樣的狂風驟雨,箫閑大概猜測一下便知。
沈長啟似乎也想到這一點,眉頭緊緊蹙起,“俞卿,此事便交由你來調查,務必将刺客捉拿歸案。”
“是。”俞不染沉沉應了一聲,卻是擡眸朝箫閑看過來,“陛下,此事事關國運,臣鬥膽請陛下下旨,請箫大人與臣一同查案。”
箫閑本來隻是湊個熱鬧,冷不丁被人扯下水,茫然看向俞不染。
什麼情況?
聞言,沈長啟冷然擡眸看向箫閑,沉吟了片刻,“準了,箫卿,你可有異議?”
有,當然有啊!但天子根本沒給他拒絕的選項,箫閑隻能上前一步,躬身領命,“臣遵旨。”
搜查的禁軍幾乎翻遍了整座玉靈山,卻也沒找到刺客的蹤迹,眼看這福是祈不下去了,為了天子的安危着想,沈長啟在衆臣的擁護下,啟程回了宮。
俞不染說是請箫閑一同查案,但真正需要他做的事情,等同于沒有,又值除夕守歲,俞不染直接将他攆回了府。
箫府下人不多,進宮前箫閑就給他們放了假,他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也就算了,不能耽擱了别人一家團圓。
又是一個雪夜,街上早便沒了人影,箫閑站在府門前,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默然半晌,似是後知後覺想起什麼,幹脆轉了頭。
他……
此時應該也是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