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矢如雨,眨眼間便至身前,細密的箭矢鋪天蓋地,将狹窄的暗道封得嚴絲合縫。
“抱緊我。”雲霭神情微變,沉聲提醒。
昏暗中,箫閑感覺自己被換了個姿勢單手抱着,一聲細微的清鳴拂過,耳畔又多了些金屬相撞的當啷聲。
應當是長劍掃落飛矢的聲音,但雲霭不是沒佩劍嗎?
箫閑垂眸盯着近在咫尺的脖頸,忽然想到什麼,松開攀着雲霭的手,沿着脊背一路往下移動。
他的手指比較敏感,那日與兇手撕扯時,似是在後腰間碰到幾處空陷,機會難得,不如趁此确認一下。
箫閑下意識屏住呼吸,盡量克制着放緩動作。
就快摸到了……
下一瞬,手腕驟然被按住,“箫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溫熱的氣息似羽毛般掃過頸邊,又酥又癢,他下意識偏開頭,“沒什麼,就是有點累,歇歇手。”
“歇手?”雲霭捏着那截手腕撚了兩下,似笑非笑,“本侯還以為箫大人活膩了,想早些上路。”
箫閑痛得吸了口涼氣,條件反射想掙脫雲霭的手。但雲霭單手能輕松抱穩他一個成年男人,手勁之大,自然不是他能反抗的。
越是掙紮,落在手腕上的力道就越重,他有些氣急,“侯爺若是覺得吃虧,我讓你摸回來便是!”
手腕上的力道明顯一洩,緊接着耳邊傳來雲霭無奈的嗓音,“箫大人這話要讓别人聽見,本侯怕是要聲名掃地了。”
呵,我要是不說這話,現在手腕怕是已經被你捏斷了!
“那真是不幸,這裡正好有個别人。”箫閑暗暗松了口氣,掃了前方一眼,“侯爺要是不想聲名掃地,就得快些追了。”
前方盡頭是一條向上的石階,隐約可見有光照下來。
雲霭朝光的方向轉了下,右手小指微松,一縷銀光遊蛇似的迅速隐入袖中。
罷了,這條命再多留幾天吧……
……
松間某處,鳥雀驟然驚起,打破山林的寂靜。
一個小厮打扮的人踉跄着闖出松林,神色慌張,“這下完了,說好讓我把定遠侯引到此處,現在人引出來了,他怎麼不見了?”
而他身後不遠,緊緊地綴着兩道身影。
正是追出暗道的箫閑和雲霭。
那暗道出口是座茅屋,就藏在莊岩别院不遠處的松林裡,兩人沿着雪中的腳印追了一段距離,就看到了松林小路上滾着的人。
箫閑心裡估算着距離,皺着眉拍了拍雲霭,“如果我沒猜錯,侯爺現在應該不需要人指路了吧,這樣,您把我放下來,先去把那兔崽子逮回來。”
看那人逃命的架勢,不是與莊岩一案有關,就是與通敵罪證有聯系。
絕對不能讓人給跑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箫閑莫名背後一涼,“侯爺?”
雲霭冷笑不語,陡然松開手。事發突然,箫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摔進了雪裡,“怎麼了,我猜錯……”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閉上了嘴。
不對,就是因為沒猜錯,他的反應才會這麼大!
抛下箫閑之後,雲霭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沒多久,那人就像鹌鹑一樣,被拎着腰帶提了回來。
箫閑嘗試站了兩次,膝蓋還是鑽心地疼,索性就這麼坐在雪裡嘲諷,“呦,怎麼就被抓到了,這就不行了?”
“兩兩兩位大人饒命啊。”那人眼神驚恐,結結巴巴地求饒,“那都是誤會,小的隻是個送信的下人,先前隻是不小心碰到了機關。”
箫閑嗤笑一聲,仰着脖子看向雲霭,“他說是不小心,侯爺信嗎?”
雲霭沒說話,右手一轉,指間就多了枚約莫兩寸的銀刀。
那人被抵住喉嚨,抖得像個篩子,“饒、饒命啊,兩位大人想問什麼,隻要我知道的,定知無不言!”
箫閑湊上前瞧了一眼,銀刀尾端連着一條同樣材質的細鍊,看上去柔軟易碎,卻又銳利逼人。
先前在他袖間看到的那縷銀光,應該就是這銀刀了,沒想到就這麼一點小東西,竟也能擋住飛矢箭雨。
“我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實話。”箫閑揚了揚眉,笑道,“我聽說天樞軍審訊敵俘很有一手,依我看直接把他送去天樞營,也能省下分辨真假的時間。”
天樞營?
雲霭微微蹙眉,視線似有若無落在箫閑身上,天樞營守衛嚴密,外人無法進入,薛相一直沒找到機會安插暗線,難道他是想借此進入天樞營探查?
是臨時起意,還是今日的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設計好的?
一旁的大學生絲毫未察覺,還在吓唬人,“這樣罷,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答得真,也可以不去天樞營。”
雲霭又怔然。
……是想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