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兜售詛咒的店鋪竟然在标榜自己的慈悲。
即使是摩恩,也很難不對這樣的厚顔無恥表達自己的敬意。
身為一個騙子,利用自己的天賦編造謊言是一回事,但将它包裹成甜美的蜜糖,還要一個勁的訴說這隻是另一種事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以那些完全無法發揮作用的“詛咒物品”來看,這确實也能算作是一種慈悲。
摩恩嘲諷地想着。
不過他并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
或者說,他們這一夥人,除了巴維爾以外,剩下的人都沒有對這句話作出什麼反應。
“這位小哥,我說的難道不對嗎?”老闆看着巴維爾,艱難地用臉擠出一個扭曲的和善表情,“魔法隻是工具而已,詛咒又怎麼不能是慈悲的呢?”
巴維爾在看到那可怖的面容後表情也僵硬了一瞬,憑着這幾年訓練出來的定力才沒有驚呼出聲。
他原本想要駁斥對方的話語,但對方的說法卻又讓他無法反駁,更因為被這醜陋長相驚駭到,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出聲,任由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些因為婚姻不幸但是沒法離婚,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的人;那些被地痞無賴欺負卻不敢反抗,隻能默默忍受的人;那些遭受了不公的對待,但又毫無辦法,最終無奈妥協的人。我們不過是為他們提供了另一種選擇,讓他們改變自己的困境,能夠有更好的生活,這難道不是一種慈悲嗎?”
聽着老闆的這些話語,巴維爾也漸漸被說服,甚至想要為對方這樣的行為叫好,連對方那醜陋的面容也變得順眼了幾分。
隻是除了他以為,隊伍裡的其他人都沒有被這番說辭打動。
就連梅蘭尼都十分清楚,這不過是敷衍人的話罷了。
看看這家店鋪收取的費用,隻是一份還不知道真假,甚至不知道能否弄到手的情報,就已經收取他們五枚金币,簡直是将嗜财寫在臉上,都讓她想要阻止這場交易。
即使不說稀有情報可能的價值,就是那些擺放在貨架上的物品,動辄都要十幾枚銀币起步,寫着功效越多的物品價格也越昂貴,甚至有幾樣用遮罩蓋住,保護得十分完好的東西,标價牌上寫着十幾甚至幾十枚金币。
在維芃鎮混了那麼幾年的梅蘭尼十分清楚,那些遭受欺壓又沒法反抗的人,又怎麼可能有足夠的錢來購買這些昂貴的東西。
最後這些東西還不是賣給那些欺壓他人的人,成為他們手中的工具,讓他們能夠更好地從那些怯懦的人身上攫取利益?
慈悲?連流淚都做不到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慈悲?
不過也沒人會當着老闆的面将這些話說出來。
摩恩看着桌上那一堆奇奇怪怪,但其實并沒有任何用處的儀式用具,還是在老闆的指示下,老老實實地完成了這個堪稱繁瑣的步驟。
老闆那絮叨又含糊的聲音,就像是在念誦某種怪異的咒文,呢喃又黏連的聲音在這紅綠交疊的昏暗空間中顯得更加詭異。
也不知道是出于同為“購買詛咒的人”的禮貌,還是因為他們這處場景的悚人,在他們站在櫃台前的這段時間裡,剩下那幾位零星的客人,沒有一個湊過來。
從昏暗、漆黑的店門内走出來的諾卡,花費了一些時間,才重新适應外面這個穩定而色彩明亮的世界。
實在是裡面那不斷晃動的光線太過可怕,足以動搖人對于世界認識的基礎。
朝着門口的亭子掃了一眼,和他們進去前并沒有多少變化,坐在裡頭的人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手上拿着不知道是哪家出版的報紙,完全沒受到從商店内漏出的閃爍的光芒影響。
“你們還不如把那筆錢給我,那家店的消息都不知道有沒有用。”
梅蘭尼站在隊伍的後頭,心疼地嘟囔着。
鑒于某人酷愛甜食的味覺,在結束了這場視覺上花花綠綠的行程以後,他們十分自然地就拐到了旁邊那家粉色的招牌之下,急需用一些花花綠綠的糕點來撫慰受傷的眼睛。
其實諾卡是想顯得克制一些,自己也不是那種離開甜食就活不下去的人。但維爾德腳步拐得實在是太過順暢,别說是他,連摩恩都在意識過來前跟着走了過來,直到停在糕點店門口的隊伍末尾時才意識到這名精靈想要幹什麼。
弄得巴維爾以為這是這隻隊伍固定的儀式,連過問的念頭都沒有産生。
摩恩:……
不!他們沒有這種儀式!除了他那個同族是個異類以外,沒有瑞爾族會喜歡吃這種發膩的東西!
“那家店有用最好,沒用其實也沒什麼關系。”身為出資人的摩恩用十分無所謂的态度說着,“反正從今天過後,會有許多人知道有個人傻錢多的瑞爾族,想要和‘暗洋’搭上關系。”
作為那個“人傻錢多”的瑞爾族,諾卡決定轉移話題,免得排隊的隊伍輪到他們的時候,他的身上又能再多增加幾個名号。
“所以你有什麼建議?”諾卡看着梅蘭尼,“反正我們也沒有多少方法,多試試總沒關系。”
小姑娘看着這倘然求問的樣子,不免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