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梅蘭尼驚叫着從床上坐起。

看着眼前陽光充足，簡潔、幹淨的房間，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身下的床鋪已經被汗水浸出了一個人形，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緊貼在身上十分黏膩。隻是現在梅蘭尼也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了，夢中的記憶在她醒來以後迅速消退，隻剩下小塊的片段和感覺的餘韻所帶來的劫後餘生的喜悅。

“怎麼了？！”

諾卡握着法杖沖進房間，就看到了像是從水中打撈上來的女孩。

他們的船行進的并不算快，如果真的全力追逐還是能從維芃鎮追上來的。

諾卡聽到梅蘭尼發出的尖叫聲還以為自己錯估了烏努斯，以為對方真的識破了他們的騙局，還趁着他們最松懈的時候進行了偷襲。

雖然不知道梅蘭尼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不過看起來情況并沒糟糕到他想的那一步。

“沒，沒事。”

門房開啟帶來的風吹在身上帶着冷意，讓梅蘭尼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來。

“我做噩夢了……夢到自己沉在水底……”

“水很舒服，頭頂還有顆很大的樹？”

“對……差不多。”

梅蘭尼試圖回想夢裡的細節，發現這些記憶如沙粒一樣從自己手中漏走了。

“你大概是夢到了埃瓦斯對于精靈聖祭的記憶。”維爾德站在諾卡身後，将内翻的領口從毛發間整了出來，“精靈之心在你體内的時候被吸收了一些，這算是一些副作用，過幾天就好了。”

“吸……吸收……？”

梅蘭尼回想着那根完全硬質的枝條，她當初拿到手上的時候敲都敲不破，現在怎麼就被吸收了？

“我不是說過嗎？精靈之心能夠幫助人增強體質，加強力量。”維爾德隔着被子看了一眼梅蘭尼腹部的位置，有些不贊同地說道，“雖說我不應該置喙你的行為，但如果不是因為精靈之心，你可能在遇到我們之前就因為腹部的傷口而死亡。”

梅蘭尼下意識地撫摸起自己光滑、完整的肚子，摁壓在原本傷口所在的位置。

“精靈會因為這個把我抓起來嗎？”

諾卡感覺女孩的語氣有些顫抖，不過也确實能夠理解，就維爾德的這幅表現就能說明精靈對這玩意有多看重了。

“不會。”維爾德肯定地說着，“重要的是找到倒賣的人，以及銷售的方式和渠道。至于精靈之心，你到了精靈領地以後直接找他們要一份也沒關系。”

“既然沒事情就整理一下出來吧。”諾卡收好了法杖，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擺，“該準備吃飯了。”

梅蘭尼看着關閉上的房門，在床上又等了一會兒才翻身下來，偷偷擡起床墊看着平放在下方的十枚金币。她拿起一枚用手指摩挲了一會兒才重新放下，從摩恩給自己的衣服中找出了一件新的換到了身上。

幹淨的織物散發着洗滌劑的香甜氣味，就像是昨天吃過的那些水果一樣。

真是不可思議，梅蘭尼奇異地想着，自己竟然這麼快就适應了這種生活。

明明前幾天她還在為生死掙紮，被人吊起用沾滿了鹽水的長鞭抽打，現在竟然有了可口的食物、幹淨的衣物、柔軟的床鋪以及一筆不小的财富，甚至還有會擔心自己的人。

這就像是遲來的救贖，那些虔信地禱告在若幹年後才被神明聽到。

梅蘭尼笨拙地在身前比劃着禱告的手勢，這些曾經刻印在記憶上的動作如今顯得十分生疏，每一段手勢都需要回想過後才會揮動。

終于，那象征着與神明溝通的動作落下了最後一筆，讓她得以和那仁慈的至高之主進行交談。

“母親，您看見了嗎？”

梅蘭尼低垂着腦袋，将雙手置于胸前，靜靜地說着。

“那隻不過是虛假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