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裡夫早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邊緣的伊納德,畢竟那身鮮豔的紅毛和高大的體魄确實很難讓人忽視。
這位一直存在于拉娜口中的“弟弟”,說實話,他并不知道如何與對方相處。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其實算得上是陌生人,隻是碰巧都認識拉娜而已。
湊巧的是,伊納德有着同樣的想法。
對于這個“拐走”了自己姐姐的男人,伊納德對對方的感覺十分複雜。
一方面,他會将拉娜的死怪罪于對方,然而另一方面,理智又會告訴他這并非是對方的原因。
最後他所能做的也隻是回避對方,不與對方相見。
隻是命運,總是會在出人意料的地方,給人來上一腳。
神父對着沃裡村的村民講述了一遍大體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一些在場的人在一旁補充着
像是從村長身上噴湧而出的魔氣,聖火燃起的那副洶湧的模樣,以及自己英勇的表現。如果給他們一把三弦琴,大概能在酒館中博得一個好位置。
人群中有幾人因為他們誇張的描繪而時不時的發出驚歎,然而更多的人都保持着沉默。
誰都沒有想到,令村子衰敗的真正兇手,竟然是和藹可親的老村長。明明對方在大家心裡一直是擔憂村子,為村子着想的樣子,結果早就被魔氣魔化,挑撥他們的仇恨,為了與另一個村子發生沖突。
即使有人接受不了,也沒辦法提出異議。
這可是神父親自處置的罪惡,是神明所做下的判決,又有誰敢提出異議?
“可是伍德他們家呢?他們有好幾次丢東西村長都帶人出去了啊?”
“對啊對啊!”
“會不會還有其他的人狼?!”
這個猜想一出現,原本寂靜的人群立刻變得嘈雜了起來,所有人都擔心今天這樣的事情會再一次發生,他們的日子仍然好過不了。
這樣吵鬧的聲音連死亡都能攪擾,隻是昏迷的諾卡也被村民們的聲音吵醒了。
雖然他的頭仍舊十分疼痛,但總歸還是到了能夠忍受的程度。
即使他才剛剛醒過來,但四周激烈的争論聲讓他很快就拼湊出發生了什麼。
諾卡看了一眼人群,發現了一對神色拘謹,躲在人群邊緣沒有加入讨論,身上衣服破舊的男女。
這種破舊并非衣物有什麼缺口,隻是相比于周圍的人,他們的衣服顔色要更加暗淡,質感更加粗糙,甚至在衣服的下緣,還有幾道被扯斷的針腳。
很顯然,他們兩人就是村民們在讨論的當事人。
“不是人狼,他們是去賭博了。”
然而并沒有人理會他,村民們仍然繼續着争論,讓諾卡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盡全力發出的聲音輕得隻能讓自己聽見,完全淹沒在了周圍嘈雜的聲音裡。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件事情,自己是被維爾德抱着的!
他連小時候都沒被人抱過!
出于自尊的考慮,諾卡試圖從維爾德懷裡掙脫出來,然而他可悲的失敗了。
他就像是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隻能勉強蹦跶一下證明自己活着,再多的力氣就沒有了。
不過這個動靜還是吸引了維爾德的注意力。
“你醒了!?”
看着那雙翠綠色眼眸中帶着的欣喜與關切,諾卡毫無負擔地接受了自己沒法動的事實,放棄了掙脫的想法。
“嗯。”
諾卡用手指指引着維爾德,把自己的結論告訴了對方。
“你是怎麼發現的?”
“衣服。”
諾卡現在與其說是在講話,更接近于用氣流摩擦嘴唇,發出的聲音和蚊蟲振翅沒有什麼差别。
不過維爾德還是能清楚地聽到對方在說些什麼。
“那些衣服是典當之後贖回來的。我見過那些針腳的樣子,是典當行收了東西之後做的标記,贖回之後就被扯下來了。”
“那些東西不是被人偷了,而是被人賣了。然而沃裡村這幾年大家都過得不好,賣東西換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用這麼遮遮掩掩,騙其他人東西是被人偷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去賭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