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也跟着抿了一口檸檬水，然後放回桌上。

“沒有。”

許陽又開始遮臉抖起肩膀。

“你什麼意思，打一架？”

直到服務員端上第一盤菜，許陽才控制住笑意，擡眼看到江楓無語的表情，隻能咳嗽一聲為自己辯解：“不好意思，真沒克制住。”

“理解，”江楓往嘴裡送了一筷子菜，“你别讓我抓着可以嘲笑你的把柄。”

“行，”許陽接下他的話茬，“那你想好了嗎？”

“……”江楓正準備繼續夾在的筷子瞬間靜止在了半路。

“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提，”許陽說，“看他的架勢，如果你說不出口，說不定人學霸就不給你補了呢？我跟溫予酒也不熟，而且後兩天我都不在鶴州，你就算打電話找我，我也不一定有空接。”

“别浪費時間了，江少。”

大概是為了方便，溫予酒和江楓定下的地點，依舊選在了南哥開的那家咖啡店。

當江楓背着書包推開門，往裡探腦袋準備打量有沒有客人時，背對着門口，正往壁櫥裡摸可可粉的南哥，在聽到風鈴響動的聲音已經條件反射的喊了一句歡迎光臨。

早上九點，咖啡店一如既往地隻有忙碌的咖啡機和靳南。江楓走進去，把包放在之前就坐過的位置上，才走到吧台前：“南哥。”

“嗳，”終于從裡頭摸到兩包未開封的可可粉，靳南轉身就看到男孩子正站在對面，難免吓一跳，“小朋友又這麼早啊，小酒還沒到呢。”

因為第二天要占用一小塊場地，溫予酒提前跟靳南打過招呼，他摁下菜單的電開關，又從吧台下拿出罐子：“今天想喝點什麼？”

菜單上多是咖啡飲品，江楓低頭看了好一會也挑不出來。

靳南裝完可可粉回頭去看，就發現男孩子仍在菜單前糾結着。他三兩下把罐子塞回格子裡，走過去道：“不愛喝咖啡啊？”

“啊，”沒料到靳南會來問他，江楓點頭承認，“感覺苦，而且喝了容易睡不着，不太喜歡。”

“檸檬茶呢？”靳南又撈了一塊抹布，擦起吧台。

他的店裡沒雇幾個店員，開業時間又定在十點，人都是踩着點到的。靳南平常愛幹淨，自己會提前弄好衛生。

之前江楓跟着溫予酒來過一次，他就注意到男孩子一直在飲品上猶豫，就算點也隻選和溫予酒一樣的咖啡，送到了也不會碰幾次，大概是不喜歡。

“可以。”

“行，”靳南在紙上列下飲品名稱，“溫予酒那家夥就喜歡這玩意，勸他少喝也不聽。”

江楓習慣性接下對方的話題：“為什麼？”

“他說喝咖啡能讓他睡眠變好。”靳南把單号紙插在單據釘上，剛準備繼續跟江楓吐槽，大門的風鈴突然一響。

溫予酒背着包走進來，手裡還拎着兩個早餐袋，看到靳南和江楓湊一塊挑了一下眉，緊接着說：“南哥，一杯冰美式。”

“得，說誰正好來誰，”靳南沒再說下去，眼神盯上溫予酒的東西，“溫予酒，我是不是說我店裡不允許帶早餐？”

“我考上咖啡學校了？”溫予酒把其中一袋放到靳南面前，“南哥你也吃。”

天氣好的時日，九點鐘的太陽會穿過窗邊，溫予酒在江楓對面的位置坐下，看過去的時候，目睹的剛好是陽光落在江楓身上。

他拿出袋子裡的木筷，遞給江楓一雙，不經意的問了一句：“想好怎麼說了嗎？”

江楓本身就因為這件事，一晚上沒怎麼睡好，在跟靳南聊天的過程中也一直在思考，沒想到就這麼對方提起，他猛地咳嗽了好幾下。

溫予酒像是沒看到他的反應，垂眼撕開包裝，從袋裡夾出一個小籠包：“需不需要再給一個早餐的時間？”

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詞彙來開個好頭，江楓隻能也給自己夾起一個小籠包：“你這麼好奇做什麼？”

“你好奇我的事，我不也能好奇你的事？”溫予酒說，“我昨天滿足了你的好奇心，你今天也該滿足一下我的，合情合理，很公平。”

“不過你這麼難開口，會讓我覺得是一段很有趣的黑曆史，”他說，“那我就更好奇了。”

“……”

江楓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确實算是他的黑曆史，畢竟不是誰被喊小狗都能被圍觀。而且這個稱呼聽着容易讓人多想，才讓江楓難以開口，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自己有求于人在先，作為補習的籌碼，又不可不說。江楓咬了一口包子，在腦中組合句子，斟酌着開口：“你記得你高一見過我嗎？”

“……高一？”溫予酒愣了一下，随之露出疑惑的表情，“有這回事？”

“可能你不記得了，”江楓繼續說，“當時我們班和你們班同一節體育課，你看見我了，然後喊我……”

哪怕他在腦中過渡無數次場景，也想過無數個開頭和解釋，但當真正要說出口的那一刻，還是有些艱難。

後面的兩個字在嘴裡滾了好幾圈，還是說不出來。江楓隻能咬了一下牙，硬着頭皮往下說：“……小狗，所以我對你沒什麼好印象。”

各自夾的小籠包都隻咬了一口就沒再動過，溫予酒聽着男孩子擠牙膏似的道出緣由，莫名的又湧上一股笑意，但也能察覺到對方的情緒并不好，隻能抿唇克制。

他背對着吧台，所以也看不見此時靳南正端着餐盤走來。

然後在靳南走近的同時，說出自己的疑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當時喊了你……小狗？”

補習的進度是溫予酒提前制定好的，上午和下午的課程不同，十二點剛好結束一張檢查知識點的試卷。

婉拒了靳南親自下廚請他們吃午餐的提議，溫予酒好說歹說才把冷臉了一上午的男生帶出咖啡店，離開了靳南的視線範圍，才向江楓道歉：“抱歉，我不知道那時候南哥過來了。”

——當時溫予酒的說話聲音并不大，但吐字清晰，靳南距離不遠聽的一清二楚，瞬間瞪大了眼來回打量他們。

“……”江楓實在說不出那一聲沒事。

溫予酒隻能接着道歉：“請你吃飯。”

江楓不打算領情：“少爺，您隻會請吃飯了，我損失的是頓飯嗎？”

溫予酒繼續說：“請兩次。”

江楓呵了聲：“我名譽受到損傷了。”

“那怎麼辦？”

“賠我五百。”

溫予酒：“？”

他實在沒忍住輕笑：“五百抵幾頓飯了，獅子大開口？”

接着江楓聽到了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溫予酒的對話框出現了一個紅點。

[對方向您發起轉賬]

點開是正正好的五百。

江楓被他的少爺程度震驚到了：“我操，你真給啊，少爺。”

“夠嗎，”溫予酒把手機收起來，“再請你兩頓飯？”

“三頓，”江楓本來也隻是過個嘴瘾，沒打算真要，把錢退回去，“順便補到一模。”

“不需要補到期末？”溫予酒随便找了一家餐廳，“可以，但是會提升強度。”

他并不打算對補習内容敷衍了事，甚至想真正讓對方從頭開始學起。

在班會上看到江楓的分數，說實話溫予酒自己也被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之前的補習強度并不大，隻不過加強了一下基礎，和重點說明了會考的題型，雖然有一部分是運氣的成分，但多數都是自己寫出來的過程。

溫予酒不知道江楓為什麼在摸底考結束後，又突然找上自己要求補習，但這次他并不打算再去問清楚，這對他來說沒有大意義。

最在意的那項已經解決了。

接下來的一步，他也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