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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最後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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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在邱府的那一晚,秦九葉徹夜難眠地回想着小時候的事。

起先隻是想用那些真實的記憶去沖淡旁人的描述,可回憶着、回憶着便發覺,她其實并想不起三歲以前的事了。

如果她當真來自居巢某處,為何對此卻毫無記憶呢?又或者,是年幼的她為了不背負着痛苦活下去,已經選擇将那些可怕的記憶抛棄了。

輾轉反側間,她又想起了當初孤身前往蘇府問診時的情形。

她習慣了果然居那狹小混亂、隔音又差的破屋子,睡在空曠整潔的地方總讓她無所适從。她從支開一半的窗子向外張望,看到另有幾間房裡的燈火也徹夜未熄。隻是這一回,再也不會有人夜半時分鬼鬼祟祟出現在她房門外,留下一碗素面後又落荒而逃。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秦九葉已等在院中,可聞聲擡頭的瞬間還是不由得一愣。

這是她踏入邱府後,第一次看到那兩兄弟并肩站在一處屋檐下。空氣中有股一反常态的味道,她直覺昨天夜裡應當還發生了些什麼旁的事,心癢想要發問,轉念又覺得眼下這局面再好不過,若是一不小心又說錯了哪句話,一切便又要回到原點,于是當下寄希望于那兩人能自己解釋兩句。

但她的好奇心顯然隻能淹沒于沉默之中,并無法得到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覺得這樣下去實在浪費時間,邱陵率先開了口、卻是在問她。

“身體可好些了?”

距離她被李樵襲擊那晚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她傷口的結痂都已褪去,果然居都開張半月了,秦三友的喪事也是她一手操辦的,現下關心似乎有些遲了,何況昨日他們剛遇見的時候,對方也并未問起。

但想到那日她躺在床上時兩人間的對話,秦九葉覺得自己似乎知道對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她沉吟片刻,終于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很好,督護放心。”頓了頓,她又反問道,“督護近來可好?”

邱陵淡淡笑了笑。

這是他過去一個月來第一次流露出這種神情,欣慰中帶着些許松懈下來後的疲憊。

“我也很好。先前沒再去尋你,是因為你阿翁的事。不過你既然來了,我便放心了。”

他還要再說些什麼,一旁的許秋遲已克制不住翻了翻眼睛,不客氣地開口道。

“你們兩個一定要當着我的面、浪費時間在這些毫無意義的寒暄上嗎?”

秦九葉皮笑肉不笑地看一眼對方。

“冷落了二少爺,是我的不是。二少爺可好?昨日見你的時候,你好像……”

她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許秋遲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這是他們分崩離析一月後的再聚首,本以為李樵和滕狐不在場,大家商議起來會更順利些,現下看來倒也并非如此。

邱陵望暗自搖頭,心下已開始對自己今早的某個決定感到後悔。但他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什麼,隻将陸子參昨日送來的東西小心鋪放在院中那張石桌上。

“青蕪刀刀鞘裡的東西取出來了。”

秦九葉和許秋遲聞言這才作罷,紛紛擺正神色湊上前來。

石桌上靜靜躺着一張薄薄的細麻布,一眼望去半個字也瞧不見,隻有一些彎彎曲曲的細線和形狀奇怪地小點。

托那風娘子閑書的福,秦九葉最先反應過來。

“這是……地圖?”

邱陵點點頭,示意他們離近些細看。

布制的地圖封存時間已久,取出時又經過浸泡,布料已經有些腐朽。秦九葉原本有些擔憂繪制地圖的墨迹會因刀鞘内壁漆料的腐蝕而脫色,離近後細細查看後才發現,那地圖是繡在布上的,細節處保存依舊完好。

隻是除了對山川河流的描繪外,再無諸如城鎮一類的标注。整張地圖的繡工也較為粗糙,針法是随處可見的平繡,不知是否因為制作時較為匆忙的緣故,再無任何可以追溯的技法。總而言之,三人裡裡外外瞧了幾遍也并不能确定這究竟是指向何處的地圖。

邱陵常年帶兵在外打仗,秦九葉也曾行走深山老林,但兩人琢磨一番都沒有頭緒。襄梁雖有專司水文地文繪制的行疆吏,但大多在外奔走,要想短時間内尋來一個有經驗的不是易事,何況行疆吏繪圖往往有區域之分,而眼下所有人甚至無法确認那地圖究竟繪制的是哪個州的地貌。

地圖本身再尋不到任何線索,便隻能在制作地圖的人身上找答案了。

“李青刀是在居巢一戰結束後的第二年被狄墨擒去了天下第一莊,而在此之前的那段時間她究竟在做什麼呢?”

邱陵率先抛出了疑問,隻是眼下李青刀唯一的後人并不在場,衆人隻能繼續推斷。

秦九葉沉吟片刻,當即順着邱陵的思路繼續梳理了下去。

“如果說這地圖确實是在那段時間完成的,那麼她當時應該正在探尋到訪這地圖上的山川河流。就算李青刀本領高超,可狄墨也不是庸碌之輩,居巢一戰後他已籌謀建立天下第一莊的事,對江湖各處發生的事可謂了如指掌,卻在一兩年後才抓住李青刀,這說明,李青刀探訪的地方是個官場與江湖兩道都鞭長莫及的偏僻之所。”

她說到此處終于停下,邱陵和許秋遲也在此時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

三人對視間,心中已浮現出一個共同的答案。

“居巢……這可能是居巢的地圖。”

秦九葉喃喃出聲,許秋遲卻搖搖頭,眉間因愁思和困倦而皺成一團。

“我們早就知曉秘方一事同二十二年前的居巢一戰有關,何須她再提點?既然藏到了這種地步,為何還要同我們打啞謎?”

一旁的邱陵聽到此處,卻似乎反而想到了什麼。

“居巢古國雖藏于深山腹地、這些年已無人踏足,但山川地志并非全無記載,何況當年黑月軍曾經兵臨城下,早已鎖定古城所在。李青刀費了如此周折,隻是為了藏一張地圖嗎?會不會……”他指向地圖中心偏右的位置,那裡有一個紅線繡成的紅疙瘩,像是繡了一半中斷了,瞧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裡會不會是居巢古城的位置?”

許秋遲聞言若有所思。

“可若是城池,至少應當有古道标注,這附近更多隻是水文與地貌。”

“黑月四君子當初離散時分别保管的秘密都與秘方有關。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标注的地點并非古國城池所在,而是秘方最早被發現的位置。這裡……”秦九葉的手指在那紅色繡線上一劃而過,“……或許就是一切的起源。”

這雖然隻是猜測,但作為眼下最強有力的一條線索,卻是急需等待驗證的一條路。

“如若找到這秘方的源頭,是否意味着就能尋到破解之法?”

秦九葉想了想,實話實說道。

“這不好說。但李青刀将這地圖留下,必然說明這是很重要的信息。再者說來,若能尋到疫病源頭,搞清楚當初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又如何平息的,對醫者來說确實是一個突破口。”

除此之外,還有些話她并未完全說出口。

在船塢的時候,她始終未能取得有效進展,而那滕狐肯與她共處一室,想來也是遇到瓶頸、想着能從她這得到些新的想法。滕狐性子雖惡劣些,但本事還是貨真價實的,且若左鹚當年曾留下遺願,那對方一定比自己更早開始接觸研究這種疫病,若連他都已走入絕境,那麼一切遠比想象中更難。

這些話盡管她并未說出口,但邱陵和許秋遲的神色已經說明一切。

眼下前往居巢或許确實是所有人最後一條路了。

“父親當年帶兵深入居巢腹地,即使未曾留下過部署地圖,但應當對山川河流都有印象。隻是……”

邱陵的聲音低了下去,許秋遲卻在此時接過話來。

“除了父親,還有一人當年也去過居巢。”

對方話一出口,秦九葉瞬間便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因為那個人昨夜方才找過自己。

很快,他們的猜測便在柳裁梧那裡得到了驗證。據她所說,那張地圖上描繪的位置,應當是居巢以西南的一處山谷,因為谷外便是居巢古城關隘所在,谷中又是一處三面環山的死路,所以就算是更早之前也很少有人踏足。

柳裁梧的叙述很平淡,但她甚至記得某條河流在當地人口中的叫法,還提供了最佳的進山時機,仿佛一切早已在她心中被斟酌念起過千百回。

或許在無數個漫漫長夜中,銘記當年之事且并未放棄尋找真相的人,遠比想象中要多。

隻是寥落在各處的星火需要一個彙聚燃燒的契機。

而眼下就是這樣一個契機。

沒有人知道,他們尋得破解之法的速度能否趕上丁渺行動的速度,而機會隻有一次,錯過很可能便無法挽回,欲速則不達,隻能盡可能在準備周全的情況下盡早動身。

南下居巢勢在必行,隻是自從二十二年前居巢徹底湮滅至今,整個郁州溟山一帶地區都荒蕪已久,可謂名副其實的“三不管”地帶。

秦九葉雖然不懂地方官府之間的種種通行法則,但也知道所謂的“三不管”并非真的無人看管,而隻是排除責任的一種說法罷了。換而言之,便是入内者生死自負,出了什麼岔子是尋不到官府的人來做主的。去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那麼簡單,吞吐着九臯過剩的雨水洹河已經開始泛濫,連通雩縣的沣河水匪又起,一時間天災人禍算是聚齊了,山賊水匪橫行,前往郁州百昱關的牒文數月前便已停止發放了。

但定下出發之日隔天,林放便在幾名小将的護送下、親自将那通關文牒送了過來。對此邱陵雖然并未多說什麼,但秦九葉還是覺得,對方私下應當付出了些代價。

果然,拿到東西後,邱陵便短促宣告道。

“你們先行一步,我晚些出發。”

衆人有一瞬間的沉默,唯有許秋遲聞聲望了過來。

“兄長允許我一同前去?”

邱陵點點頭,面上并無太多神色。

“我會讓子參跟着你們,但一路上換船過關,還需要你從中打點。快則兩三日,慢則三五日。處理完手頭的事,我很快便會趕去同你們彙合。”

他沒有多說“手頭的事”究竟是什麼事,但沒有一個人詢問他緣由。就連他那向來難纏多疑的弟弟也是如此。

“好。這幾日小葉子會來施針,父親情況不知能否好轉,你正好抽空多來看看他吧。”

許秋遲簡單說完幾句後,隻說府中還另有些事要交待便先行離去,秦九葉見狀,也借口要接手許青藍的診錄退了出去,将空間留給年輕督護和他的手下。

其實不用邱陵開口,所有人也大概能猜得到他難以抽身的原因。

且不說平南将軍府的人不會輕易罷休,就說這幾日九臯周遭的河道又開始有了泛濫的迹象,而這城中的鎮水都尉眼下已不能履行職責,都水台的河官還耽擱在路上,這幾日治水的重任自然便要有旁人承擔。論及官職,邱陵雖隻是查案督護,但身在九臯也有連帶職責,何況他本就是邱家人,此時若不出手,将來城中出了差錯,邱家還是逃不開被問責的結局。

“這牒文本該有兩份,一份去、一份回。周大人隻給了下官去程的牒文,至于回程……”

林放的聲音響起,邱陵回過神來,當即低聲道。

“辛苦林大人,我會親自去找他的。”

林放會意,當即退到一旁,換了等在旁邊的高全上前道。

“今日已按照督護吩咐,沿水路和主要官道設下關卡排查,附近也分發了告示,一旦發現可疑病例,宋大人那邊便會出手接管,消息層層上報,不會耽擱超過一日。”他說到此處略微停頓一番,又壓低嗓音道,“說來也是趕巧,最近郡守府衙那邊消停得很,平日裡盯梢的都少了許多,督護最近若有行動最好不過。”

跟在高全身邊的鄭沛餘聽到此處,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不止是這幾日,先前我們出入船塢的時候,督護特意叮囑我們要防着城中樊大人的眼線,可那幾天郡守府衙都沒什麼動靜。屬下擔心那樊大人又攀上了什麼旁人,許是在暗中搞什麼鬼,若是孝甯王府可就……”

一聽到“孝甯王府”四個字,林放當即低下頭去,下一刻便聽邱陵低聲喝止道。

“事情未明朗之前,不可在外妄議。尤其之後我不在的時候,切莫因小失大,讓人鑽了空子。”

鄭沛餘當即一凜、低下頭去。

“是屬下失言了。”

“他若真與都城的人有所勾結,定有書信往來,或外人進出。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多留意着些,若有不妥……”邱陵說到這裡停頓片刻,權衡過後才繼續說了下去,“……先傳書與我,若情況緊急,可與林大人先行商議對策。”

那恭敬候在一旁的太舟卿聞言這才擡起那張笑眯眯的臉,躬身行禮道。

“下官定不辱使命。”

另一邊的邱府後門,秦九葉離開的腳步頓住,終究還是轉過頭來,站在門口相送的綠衣管事。

“柳管事既已全力相助,為何不願意與我們一同走上一趟呢?”

作為曾經親自到過居巢的人,柳裁梧顯然是此次南下之行的重要人選,但後者顯然并無此意,而邱家上下竟也無人能夠勉強她。

她就執拗地守在那個院子裡,似乎在等什麼人回來,但又清楚地知道她等的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談不上全力相助。我隻是偶爾想想,如果當年也曾有人這般盡心盡力地尋求真相,為此不惜抛下一切、跋山涉水、曆經千難萬險隻求一個結果,或許夫人的病……”她的聲音斷了,再響起時已恢複了以往的淡漠,“……隻是想想而已,也并無用處。”

秦九葉沉吟片刻,還是望向對方道。

“聽聞今年賞劍大會後,柳管事大事已了。既然如此,又為何沒有離去,而是選擇繼續待在邱家呢?”

柳裁梧明顯停頓了片刻,似乎沒有料到對方在經曆了先前和自己的私談後,還敢當面質問自己。

但奇怪的是,她對此并未感到憤怒或厭惡。

“我在邱府是為還債。隻是這債是人命債,除非我身死,否則這債便不算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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