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秘方 > 第194章 你最珍貴

第194章 你最珍貴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我教過你那麼多事,為何總是想起這一樁?”

因為其他事總有時間和機會去做,但眼下這一樁卻未必了。

他垂下眼簾,終于松開她,深吸一口氣後突然開口道。

“昨天阿姊和滕狐的話,我都聽到了。”

暗室中某人口出狂言的樣子曆曆在目,秦九葉定定望着他,半晌才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聲說道。

“他的話你千萬别往心裡去,那人就是個瘋子,隻顧自己、不管旁人。不要怕,有我在一日,定不會讓你落到那步田地……”

他突然擡起頭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阿姊如果需要人來試藥,我願意。”

秦九葉神情一頓,輕撫他發間的手慢慢滑落下來。

他瞥一眼她面上神情,又繼續說了下去。

“試别人也是試,試我也是試。這些年我為捱過晴風散之苦,也試過不少藥和毒,身體比尋常人禁折騰些,再難過的時候也經曆過……”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沒錯,但不知為何,她聽着心裡就不是個滋味。

從前在果然居坐診,遇到些棘手的病症,她也會嘗試用些新方子,每當她和病人提起新方子的事時,多數人都會擔心得不得了,她理解那種情緒,也并不覺得對方這種反應是不信任她。因為人都是怕疼、怕苦、怕死的,這是本能、是天性,無法克服也不需要去克服。

和那些人相比,他表現得太平靜了。

她不知道這種平靜是源于對她醫術的信任,還是他其實從來對自己的身體不甚在意。

但是有些事,就算他自己不在乎,她也會在乎。

“你這樣說可有想過我的感受?”她抱臂望向他,語氣重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你别看我現如今這副模樣,小時候治死了一隻鴨子,我可是哭了三天呢。”

“所以……阿姊也會為我落淚嗎?”

她将他同鴨子相提并論,他卻隻想知道她是否會哭。

秦九葉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隻得暫且作罷。

去病固然如抽絲剝繭,但還有些東西存在于他的靈魂深處,遠比沉疴舊疾更難祛除。

但是沒關系,日子還久,她有的是耐心。

“真想幫我?”

他點點頭,就等她“獅子大開口”。

秦九葉故作沉吟片刻,随後眼珠一轉開口道。

“那就先同我說說你師父的事吧。”

他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另一樁事,半晌才喃喃道。

“阿姊想知道什麼?”

她什麼都想知道。關于黑月、關于秘方、關于她和這少年的那段往事。

她對李青刀這個人實在太好奇了。但她隐約覺得有些事可能并不适合當下問起,想了想隻開口問道。

“就說說她和她的刀吧。”

少年解下腰間那把外觀樸素的長刀放在桌上,手指在那刀身上輕輕拂過。

“傳聞青蕪刀的形制來自古時的一把玉刀,那玉刀是師父早年無意中在一處被荒草掩埋的山洞裡發現的,通體淡青色,在土中似乎埋了千年仍然十分清透。她很喜歡那把刀的樣子,後來便教人照着打了把一模一樣的刀,依照當時發現玉刀時的情形為這把刀取名青蕪。”

“師父的刀法以鋒銳開道,年輕時功法路數更是張狂霸道,江湖中人便以為青蕪刀是一把很沉的刀,但我拿到手後才發現,這把刀刀身輕薄,唯有刀尖的位置側看會厚一毫。這一毫使得此刀重心不同尋常,刀法招式變化其險得益于此,但沒用過這把刀的人一上手時會覺得頭重腳輕,反倒不順手。”

“師父并非天生的左手刀,隻是左手刀使得更出色些,江湖中人便将左手刀當做吹捧她的名頭。她年少成名,入江湖的那天便站在山頂上,許多人想要追随她,但她一直沒有收過徒弟。可惜一朝被人暗算,失去左臂,再也無法用左手握刀。所以她常說刀不離鞘,手不離刀……”

他說着說着,聲音戛然而止,再開口時,聲音又低了下去。

“這些都隻是無關緊要的話罷了。”

秦九葉不明所以。

“怎會無關緊要?你是她的徒弟,再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她了。”

是嗎?他真的能算是她的徒弟嗎?

他喊她師父,但這世間可有九日的師徒?或許他們之間連有交情都算不上,隻是同過一段路的陌生人罷了。

“李青刀名震江湖。你若認識江湖裡那些老人,找一個來問問,他們大抵也能告訴你這些。”

李樵說完這一句便沉默了,側臉的輪廓在晨光中看起來有些蒼白。

秦九葉望着對方,聯想到那日滕狐最後的話,遲疑片刻才問道。

“你莫不是也覺得,李青刀沒有告訴你過去的秘密,是因為不信任你?”

果然,李樵聽罷便埋下頭去。

師父已經不在,他永遠也無法知曉這個答案。但或許在内心深處,他早已經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他沒有資格拿起青蕪刀,更不值得被托付秘密。

他沒什麼特别的,隻是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出現在了那裡。而他的師父沒有其他選擇,才會将畢生所學傳給了他。

秦九葉讀懂了他的沉默,不由得低聲問道。

“你怎會這樣想?李青刀若是不信任你,又怎會傳你刀法?”

“因為我問過她。”

他問過師父這個問題,就在那個飄着細雨的早春。

他握着把破銅爛鐵,而師父握着燒雞骨頭。

這世上沒有比他手中那把鏽刀更爛的兵器,也沒有比那吃燒雞的女子更離譜的師父。

“這就算完了?”

他的聲音中透着不可思議,女子卻坦然點頭。

“教完了。你若覺得不行,自己再創一套便是。”

傳聞中赫赫有名的青刀刀法,怎會如此簡單?招式算來算去也就那麼幾個,步法變幻更是幾乎沒有,同他先前在山莊學的都不一樣。

他的心中起了懷疑,而他相信這懷疑不是沒來由的。

“你這般輕易便教我刀法,為何先前不教旁人?”

他的質疑在山洞間回響,半晌,那女子才懶洋洋地回答道。

“先前忙着遊山玩水,收徒弟這樣麻煩的事,還是算了。”

“那現在又為何要傳我?”

“你不是想活命嗎?若我的刀法都不能保你活命,這世間便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做到了。”

女子的語氣輕描淡寫地,雞骨頭在她指尖打着圈,悠閑中又透出一股狂妄。

少年恨恨收回視線,心下思緒飛轉,冷聲開口道。

“再好的刀法對上神兵利器也還是要落下風。”

“怎麼?你想要青蕪刀?”

女子欠着身子往前探了探,光微微映亮了她的臉。

她耳畔的那朵黃花已經枯萎,幹巴巴夾在發間,恰似她枯敗的臉色。但她的眼睛卻亮若星辰,穿透黑夜、恒久閃亮。

她天生有種坦坦蕩蕩的氣質,隻消被那雙眼看上一眼,再繁複的心也會變得“□□”、被迫變得同她一樣坦蕩。

她隻是不将那些事放在眼中,并不代表她看不穿他的這些心思。

少年垂下那把鏽刀,汗水順着刀尖低落。

“你若真想保我性命,便該告訴我青蕪刀下落。”

他沒有否認這一切。

眼下她是唯一可以利用的人。隻可惜如今的李青刀早已無法給他庇護,他能從她身上得到的除了這套刀法,也就隻有青蕪刀了。他一心隻想着活命,若有一樣神兵利器傍身,未來或許便會不同。

“就算是用一把生鏽的刀,也照樣能取人項上人頭。”女子話音未落,那根雞骨已經飛出、直直插入山洞岩壁之中,“沒有青蕪刀的李青刀仍然是李青刀。我是誰,不由一把刀決定。你是誰,也不該由我這個師父決定。至于青蕪刀……”

她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個字,似乎有些疲累,半晌才啧啧嘴,不知想起什麼,最終隻擺擺手道。

“一把刀而已,不值得。”

少年輕聲複述出記憶裡的那句話,淺褐色的眼睛裡有些難以察覺的落寞。

不值得?什麼不值得?

究竟是那把刀不值得,還是他不值得呢?

一名刀客無論如何也不會輕賤自己的兵器,不值得的那個隻可能是他。

夜風輕輕吹着,河水奔流的聲音在船塢内不停回響。

年輕督護早早便動身前往城中奔忙,邱家二少爺也一如既往地在暗中籌謀着什麼,船艙内間的藥房小窗裡已冒出藥爐燃燒的煙氣,她不用有雙千裡眼也能知道那三白眼狐狸正在發狠般用着苦功。

秦九葉望向少年面前那把長刀,隻覺得自己在這一刻穿過了不可跨越的時空,站到了那身負傳奇的李青刀的面前。

那是個如大江大河般廣袤無邊、充滿力量的女子,當真會因為瞧不起一個人的出身,而半遮半掩地藏起自己的兵器嗎?

李青刀心口如一,她的回答确實就是她的心裡話。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師父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過去的那些事呢?”秦九葉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感歎,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知道這一切便會被卷入這一切,除非這件事塵埃落定,否則永遠不可能擁有脫身之日。”

不論是邱家兄弟或是滕狐、亦或是那被困九臯城中的邱偃、身居江湖之遠的狄墨,這些本領超群、可以攪動風雲的人物裡卻湊不出一個真正自由之人。

他們的身體和靈魂都為那不堪的秘密所束縛,半生糾纏于這複雜卻沒有意義的争鬥,得到的越多、赢的越多,便離自由越遠。

而自由,才是李青刀拼盡全力想要留給他的東西。

對于眼前的人來說,出身天下第一莊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運的。

因為他遇到了李青刀。

“你師父很了解你,她知道若将尋回青蕪刀當做遺願托付給你,你定會拼盡全力、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地去完成。可她千辛萬苦和你一起逃了出來,又怎舍得為了一把刀将你送回去?她是你的師父,不是你的下任主人。她不會給你任務,她隻想你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她并非瞧不上你、不信任你,她這麼做恰恰是因為,你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

一把刀而已,同一個人相比,不值得去冒險、去犧牲。

這是李青刀的心裡話,也是那個最簡單不過的答案。

他的師父真的待他很好、很好。她沒有因為傳授給他絕世刀法,而試着從他身上索取什麼。

李樵怔怔望着眼前那把刀,半晌才低聲說道。

“可是我這樣的人,此生已注定無法脫身了……”

“你白日裡是怎麼勸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便教那女子打斷了。

秦九葉叉着腰拍案而起,她淩亂的頭發和嘴角上的糕渣都無法折損她此刻身上那股氣勢。

“你讓我不要受滕狐欺負、委屈了自己,怎地到了自己這便說不明白了?你師父若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可真真是要氣死了。”

師父已經死了,自然不能再被氣死。但他覺得眼前女子好像快要被氣死了。

他看着眼前女子憤憤難平的樣子,心中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舒服甜蜜,眼底的陰霾淡入眼瞳深處,他擡手輕輕擦去她嘴角的糖糕。

“我師父心大得很,沒這麼容易生氣。天下第一莊囚禁她多年,但逃離那裡之後,她幾乎從未提過關于那裡的半個字,就像過去二十年的痛苦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秦九葉沒說話。

她知道,那不是“心大”,那是超乎常人的堅毅。

李青刀的強悍不止在于手中刀劍,也在心智。

一個人的心智要何等強大,才沒有被幽禁二十載的時光扭曲心性,一朝踏出囚籠身上仍有清風明月般的氣韻。這種非常人能夠摧毀的堅韌令人敬畏,狄墨或許便是知曉這一點,才不敢放她出去……

秦九葉神情一頓,突然轉頭望向少年。

“你這刀能不能拿給我看看?”

“阿姊也覺得師父将秘密藏在了這把刀中?”

“我不能确定,但我覺得狄墨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那日在銘德大道,她親眼所見狄墨對李樵的态度。那幾乎稱不上是對人的态度,就算是對一隻貓兒狗兒也不會那般冷酷無情,

李樵在對方眼中不過是一樣東西罷了。生得再好看、身手再出衆,對天下第一莊來說,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可也正因為如此,狄墨費心用青蕪刀設局引他前去才顯得十分蹊跷。除非對方知曉當初是李樵帶着李青刀離開的山莊,又認定李青刀将秘密告知于他,才會想要留他活口、帶回去慢慢拷問。

李樵終于點了點頭,女子鄭重拿起那把刀,緩緩将那把長刀抽出。

不知是因為那道形制特殊的刀樋,還是鑄刀時的鐵料,這把刀真的握在手中時并沒有想象中壓手,這種輕靈不由得讓人想起李青刀鋒銳迅捷的刀法。

這種細節不知情者很難模仿,是以先前衆人已經默認,這把刀确實就是青蕪刀,随後便各顯神通,将各路“神人”請來船塢勘查這把寶刀。邱陵第一時間找來軍中兵械部的人,滕狐後腳便去請已經歸隐的鑄刀人,許秋遲更是真金白銀砸了不少,拉着黑布的馬車進進出出,然而一番折騰過去,卻無一人說得明白,這刀中何處藏了秘密。

其中一名老鑄刀師從刀柄到刀身、就連一處細密花紋都未放過,末了隻語焉不詳地說起,古時曾有鑄劍者将蔔卦封存入劍中的先例,提出要将青蕪刀折斷一探究竟。

提議一出,李樵自然不會允許,秦九葉也莫名覺得真相并非如此。她并不懂鑄刀工藝,但且不說這把青蕪刀鑄刀時間同居巢一戰發生孰先孰後的疑問,就憑李青刀那樣一個愛刀之人,怎會親自設計打造一把注定會被“殺雞取卵”的刀呢?

她又看了看,确實再看不出什麼名堂,便将青蕪刀放到了一旁,随即拿起了那把刀鞘。

那刀鞘薄透而狹長,鞘面并無裝飾,看起來很樸素。

她眯起眼,透過那窄而深的鞘口向下望去,幾乎是這一瞬間,她仿佛借由這把刀的刀鞘觸摸到了一個人的靈魂。灑脫的、質樸的靈魂,帶着幾分戲谑遊曆人間,又在意興闌珊之時毫不留戀地離去,将曾經有過的輝煌與榮光一并收入這窄小的鞘中。

刀不離手,鞘不離刀……

秦九葉猛地收回目光,半晌才緩緩放下那把刀鞘,手卻難掩顫抖。

“我覺得我可能知道李青刀把秘密藏在何處了。”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