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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席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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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堂狹窄逼仄的小廚房裡,蒸炒烹調過後的煙氣還未散去,空氣中有一股柴火燃燒過後的特有氣味。

少年就蹲在爐膛前,衣擺撩起系在腰間。他一邊熟練地掏出那幾隻焖熟的山芋,一邊将爐膛中的爐灰清理幹淨,背影看起來同尋常百姓家中勤勞能幹的少年郎沒什麼分别。

邱陵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看着,直到那爐膛旁的身影站起身來、背着身突然開口問道。

“蘇家抛屍用的船找到了嗎?”

邱陵沒說話,顯然并不打算回答少年這沒頭沒尾的問題。

“看樣子是沒找到。”李樵的聲音中透着一股了然,頭也沒回地繼續說道,“不僅是船,那夜撐船抛屍之人應當也沒有眉目。我說得可對?”

邱陵終于開口,聲音冷冷的。

“你若知曉什麼,大可一并說來,不必故弄玄虛。”

少年轉身望向那一身傲骨、不可一世的督護,眼神中是壓抑過後的厭惡之情。

若非此案一日不結,秦九葉便要以參佐的身份在對方身邊晃悠,他當真不知道自己有何理由要将這些事告知對方。

但他慣會忍耐和假裝,再開口時,聲音依舊乖順得讓人挑不出錯來。

“督護誤會了,我隻是想提醒督護一件事。”

“何事?”

“我與那心俞交手數次,她曾用水靠借水路逃走。她是個懂水的人,這樣的人熟悉河流走向,也知曉屍體整具抛入河中會在不久之後腫脹漂浮上來,是不會那般輕率地處理康仁壽的屍體的。”

不僅如此,那棄屍者連劃船都那般莽撞生澀,隻怕根本不是常在九臯這樣遍布水道之地生活過的。

那人同他一樣,是個不懂水的人。

邱陵停頓片刻,顯然并沒有完全相信李樵口中所言。

“你同她交手的細節如何,我已無從考證,怎知你所說全部屬實?就算一切如你所言,你今日刻意同我提起,目的又是什麼?”

最後一隻山芋也沒逃過少年的眼睛、被從爐灰中挑了出來,背對邱陵的李樵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督護既然隻相信自己、不相信旁人,顯然也并不想再同我這個外人商讨案情,此刻還留在這裡,莫非是真想要幫手?”

邱陵聞言反手放下身後門梁上那道沾滿油污的棉布簾子,随後上前一步。

“三番兩次跟進案件線索,如今又同我說了這許多,你難道也隻是想要幫手?”

李樵慢慢轉過身來,他一一拿起懷中那些山芋、将它們整齊碼放在一早準備好的陶盤中。他的手很穩,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那山芋燙人的溫度,山芋皮上的灰沾染了他的手,黑乎乎的一片。

“我阿姊不也盡心盡力地跟了一路嗎?昨夜甚至宿在你府院之中,督護到底還有何不滿,非要在我這裡讨個說法?”

邱陵的目光就停在那少年的手上。他顯然并不是在看他手上的黑灰,而是透過那層黑灰觀察他掌間與虎口上的硬繭,就像眼下他要透過這少年的僞裝看透其本質一樣。

“你同她不一樣。”

李樵嘴角的弧度越發揚起。他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像是終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對話提起了些興趣。

“哦?哪裡不一樣?”

“你是個自私的人,從見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這一點了。”

僞裝似爐灰一點點剝落在地,李樵的聲音透出幾分不以為意來。

“那督護未免看錯我阿姊的為人。她最是懂這世間的生存之道,修得亦是獨善其身的功法。督護這樣總想着兼濟天下之人,才同我們不是一路人。”

不遠處的庭院中隐隐傳來些笑聲,不知席間客們又聊到了些什麼。

邱陵停頓了片刻,随即語氣越發肯定地說道。

“她若隻是苟且偷生,當日碼頭的事結束後,她便該徹徹底底地離開。”

李樵冷哼一聲,顯然并不認為如此。

“她願意去你那做事是因為銀子。”

“若她眼中隻有銀子,以她的醫術造詣,果然居又何至于籍籍無名?她懂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她并非貪财之人。”

最後一塊山芋也碼放整齊,李樵收回沾了灰的手、在一旁的布巾上緩緩擦了擦。

或許對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平南将軍的佩玉督護、秉公執法的斷玉君,平日裡一副對任何人和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實則暗地裡竟已對她關注至此,甚至還去剖析她的性格底色。

但有些關注又如何?和她在一起生活過的人是他才對。

他不喜歡邱陵語氣中流露出來的那種笃定,仿佛對方才是最理解她的那個人。

“督護能說出這一番話,想必也知道這案子就是一灘爛泥,踏入便難脫身。既然如此,又為何要拉她一起?難道督護口中的愛民之心不包括我們這些身份低賤之人,不過是想着利用完後便任人自生自滅?”

李樵開口時依舊是那種不鹹不淡話的語氣,但講出口的話卻越發尖銳,而那向來自诩冷靜自持的年輕督護,在聽到這些明顯有着挑釁意味的話後,也不受控制地帶上了幾分怒色。

“這話該我還給你才對。你究竟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邱陵又靠近幾步,用一種帶着壓迫感的聲音繼續說道,“天下第一莊的殺手為何會陳屍寶蜃樓外的暗巷之中?四條子街的大火又因何而起?這些案子沒攥在我手中,但也不代表我不會一時興起反過頭來好好查上一查。不要讓我抓到你的尾巴。再有下一次,我不會留手。”

空氣安靜下來,靜到那庭院中時高時低的談笑聲似乎都能驚擾到四周的煙氣。

爐膛邊凝了油脂的柴灰掉下半塊,頃刻間在地上摔出一小片黑灰。

“督護不要忘了先前我在你府院中說過的話。”

少年終于開口了。他的臉上笑意仍未散去,隻是那笑越是甜美、他周身溢出的殺氣就越是令人膽寒。

“你并非孤身一人。你身後有邱府,邱府中有都尉,都尉身旁還有個不省心的弟弟。我不需要親自出手,也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李樵話音落地,邱陵的目光便似燒紅的箭頭般刺了過來。

對方是個天生的刺客。隻有刺客才能迅速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捅上一刀。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抽出腰間長劍、戳破那張令人厭惡的笑臉。但随即,強大的心智與控制力将他從情緒的邊緣拉了回來。

李樵的反擊何嘗不是說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也被戳中了痛點。至少此時此刻,李樵的痛點就是秦九葉。

“秦參佐是個很能幹的人。似她那樣的人,眼裡是容不得沙子的。”

邱陵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門梁上的棉簾子被猛地掀起又落下,破舊的棉絮在風中晃來晃去,連帶着老舊的門樞發出一陣“吱呀”聲。

李樵盯着陶盤中的那幾隻山芋,思緒飛快流轉。

邱陵口中的“下一次”,對應了所謂的“上一次”。可“上一次”究竟說的隻是那日府院中他揮出的那一掌,還是指的是更早之前、他渾身是血地從寶蜃樓逃出後被他帶兵一路追捕的那一夜呢?

不論哪一種情況,邱陵都是在警告他。

警告他行迹敗露、衆叛親離的那一天終究會來臨。

以往這樣的警告他并非沒有遇到過,但他從未真正放在心上過。隻因他從未在一個地方待過太久,也沒有過所謂的親衆。反正都是要離開的,若是有人追來便将他們統統殺掉。

但這一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若是她先知道了呢?若是她不肯再給他庇護、為他研制解藥了呢?若是她更願意站在邱陵那一邊、選擇與他這樣的人勢不兩立呢?

五指不自覺地收緊,滾燙的山芋瞬間在他掌中化作一團爛泥。

他的心底有一團火在燒,他不明白這火從何處而來,也無論如何都無法将它平息。

許久,他終于張開手指,慢慢将掌心的芋泥清理幹淨。

其實他原本就隻打算在果然居停留三個月的時間,難道不是嗎?至于解藥……他也本該一早就弄到手的,若真到了圖窮匕見的那一天,不過就是殺雞取卵,他總有辦法能離開這個地方。

席散終有時。這樣想來,情況也沒有什麼不同。

李樵盯着那一盤黑乎乎的烤山芋,許久才展開眉間的褶皺、恢複了往常模樣,端起竈台上的陶盤,向不遠處的庭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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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陵回到席間不過片刻,李樵也端着一盤烤山芋回到庭院中。兩人一前一後落座,面上依舊如常,看不出什麼端倪。

秦九葉又抓心撓肺地觀察了一會,幹脆放棄了,拿起盤子上溫熱的烤山芋開始剝皮往嘴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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