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覺不覺得這個案子的結論也有點太草率了。”說着柳鳳朝屍體揚了揚下巴。
“确實。”
“那咱們再驗驗?”
“這不合規矩。”
“你又不是沒幹過不合規矩的事兒?”柳鳳揶揄道。
薛譽嗫喏了半天,說道:“那是因為案件有疑點。可季秀英的屍表特征完全符合自缢死。”
“那咱們就屍表檢驗,不開膛破肚,誰能發現?”
薛譽擡頭看了一眼劉明找來的那兩個雜役,不說話。
柳鳳臉上堆起了笑臉,她給兩名雜役各拿了片姜片,“大哥,不趕時間,慢慢來。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忙了一晚上怪累的,等這味兒散了些再擡走?”
“确實有些……嘔……”有個雜役想起方才屍身破裂的場景,幹嘔了一聲,額間都是汗水,看起來有些發虛。
“唉!也真是為難你們了。像我們薛仵作,這種場景天天見,這種味道天天聞,習慣了。”
“那倒也沒有。”
柳鳳翻了個白眼,心裡罵道,沒見我在演戲嗎?還拆我台。
卻沒想到,薛譽繼續說道:“最近天氣又潮又熱,屍體腐敗得極快,我也是很久沒見到膨脹成這樣的屍體了。我擔心你們運到半路,另一具屍體膨脹炸裂開來……就……唉!”
兩名雜役一聽,腦子裡已經開始上演屍體炸開,内髒漫天亂飛的情景了。
一陣反胃。
你小子,不是演得挺好的嗎?
柳鳳趁熱打鐵,“要不你們去歇息一會兒?反正薛仵作不怕,我們收拾一番,幫你們擡去冰窖!”
見倆雜役正猶豫着,外頭突然響起腳步聲。
是劉明。
“薛仵作,還要麻煩你将初驗屍格目給我。你倆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将屍體擡去縣衙冰窖!”
“是是!”雜役不敢耽擱,将兩具屍體擡上車,走了。
留下柳風和薛譽面面相觑。
計劃A失敗。
“怎麼辦?”柳鳳朝薛譽問道。
薛譽想了想,“你不是能與死者對話嗎?和孔縣尉說季秀英剛才告訴你了,不是自缢死,而是被人殺害,要求驗屍。”
柳鳳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當我是個半仙了?
“這招不能亂用。咱們現在還沒有找到确鑿的證據證明季秀英确實不是自缢死的。萬一我這大話一出,屍檢後發現真的是自缢而亡,我在璞縣還能不能混下去了?”
“也是。”薛譽歎了口氣。
計劃B失敗。
劉明将他二人請出周家,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關上後,柳鳳雙肩垂下,面頰無光。
薛譽歎了口氣,“回家休息吧。”
身後柳鳳卻拽住了他的衣領,“等會兒!”
說罷,将他拉到周銘清家後頭的角落裡。
“季秀英和周銘清的案子,這麼多的疑點,孔縣尉愣是一個都沒發現,這麼快就下結論了。如今隔壁縣那個什麼李縣尉已經在來的路上,萬一他也是個草包,那可咋整?”
“去掉萬一二字。”薛譽是見過李縣尉的,此番來,基本就是走個程序罷了。
可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外仵作,又能如何呢?
“我隻是個仵作,隻負責如實将檢驗到的結果喝報出來。至于孔縣尉如何推斷,那是他作為驗屍官的職責,我沒有下定論的能力和資格。隻是覺得不讓我驗季秀英的屍體,有些可惜。”薛譽垂下眼睫,輕聲說道。
“屍體已經擡去縣衙的冰窖了,至少現在,你是沒機會驗了。但是案發現場,我們還有機會,總能找到蛛絲馬迹!”
“我們必須在李草包複驗前,找到案子關鍵的證據。”
“可門外有人守着,而且……這不合規矩。”
柳鳳被這個榆木腦袋差點氣死,她勾起指關節,在薛譽額頭敲了兩下,“虧你還說自己隻救死人不救活人。縣尉是個草包,你也見死不救?那日擅自開棺驗屍的膽量呢?方才配合我演戲的勁頭呢?”
“周銘清的傷口,幹脆利落,一刀斃命。若不是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很難做到,就這一點,季秀英殺人便存有疑點。”
柳鳳邊說邊在薛譽脖頸間一個輕輕的手刀。
緊接着,又在他長衫外輕撫了幾下。
“二人既然發生争執,為何家中如此整潔?好像被人特地整理過一番。僅僅是不同意私奔,便到了需要殺對方的地步?”
“殺了人還有心情寫親筆信?字迹查過了嗎?可是季娘子本人寫的?”
“還有周銘清鼻腔内的紅紫色粉末,是什麼物質,你查出來了嗎?”
“若真是季秀英殺的,為何她的身上一點噴濺的血迹也沒有?”
“還有季秀英,為何自缢要給自己戴上紅蓋頭?”
“自缢的繩索檢查了嗎?季秀英腳下的椅子檢查了嗎?”
柳鳳朝薛譽一步步逼近,就差沒用指頭戳他脊梁骨了。
“看看,汗流浃背了吧?面紅耳赤了吧?答不上來了吧?”
薛譽漲得滿臉通紅,“不是,你離得太近了……”
柳鳳愣住,确實,自己就差沒貼在薛譽身上了。
她慌忙後退幾步,“你就給句話,跟不跟我一起翻進去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