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被綁”,江岑許休養了些時日,便沒去上崇文館的馬球課。轉眼四月,已是迎來今年的春蒐。
薛适本想趁此休息一下,還能再多制些紙。不想剛起床沒多久,江措來找了她。
“薛待诏今日可有空?”
“有。二皇子怎麼沒去行宮?今日不是春蒐嗎?”
“我來就是為了此事。”江措有些無奈,“薛待诏應該知道,春蒐之後父皇有可能立下太子,所以父皇格外看重狩獵時同伴之間的配合,起碼要三人一起才可以。”他躊躇道,“我想着薛待诏能在敏達手裡保護好小五,騎射應該是不錯的。所以……”
薛适心虛地摸了摸發帶:“可以是可以,但那次隻是運氣好……二皇子千萬不要對我報太大期望。”
“沒事,薛待诏能答應我就很滿足了。”
“二哥,我小表舅同意沒?”正說着,江抒也趕了過來,江措笑着點了點頭。
“太好了,終于湊夠了人,我小表舅看着就靠譜。”
薛适讪讪地笑了笑:“我騎射不精,到時還請二皇子和四皇子多多包含。”
行宮特為狩獵專設,幾人換好胡服,騎馬到達時,人已來的差不多了。
薛适擡眼望去,袁敏達已解了禁,同江接、曹禦史的孫子站在一起,而不遠處江岑許、蕭乘風和宣凝郡主,正并辔而行。
衆人剛下馬站定,昭景帝和明皇後在一片山呼萬歲聲中被簇擁着走了進來。
兩人皆是穿着明皇色的常服,眉目含笑相攜而入,身後跟着明相等文武百官。
宮人們早已陳設好禦座,瓜果茶飲,各式點心一應俱全。
昭景帝落座後,朗聲開口:“又是一年春蒐,朕的皇子公主看着愈加卓然,想必更勝往年精彩。
前段時日波斯進貢的獵鷹、猞猁,還有關塞的獵豹、獵犬,叫五坊使都放出來吧,朕看着各個勇猛,頗有氣勢。”昭景帝吩咐着奚玄,臉上難掩興奮之色。
“皇上不可。”明相卻是恭禮道,“五坊使的人才接手沒多久,這些獵物又一向兇猛難以馴化,怕是會傷到各位殿下。”
衆朝臣也紛紛出聲表示贊同。
昭景帝笑容不減,但眸色卻黯了黯:“也好,還是諸位愛卿想得周到,那就用平常的吧。”
四月,卷雲絲縷。湛藍天際之下,鷹懸而飛,犬逐豹獵之間,幾人接連策馬抛鞚,遠去的背影似乎能卷起暴烈的風浪。
薛适沒想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他們三個,江岑許三人跟在後面,而江接一行人竟是落在最後,她直覺江接此舉肯定有問題,便回頭看了眼,剛好和身後的江岑許對上視線。
“二哥,小表舅,你們一會兒跟緊我。”江抒在一旁小聲道。薛适隻好先收回目光。
江抒帶着他們來到了一片湖邊。
“我去年來時意外發現這附近的動物都很溫順,不用太費力就能獵到不少,所以我特意記了路想着以後就來這。”
“确實不錯,今年和四弟一隊,我應是不會再像往年輸得那麼慘了。”江措笑道。
春蒐隻可獵取沒有懷胎的禽獸,幾人避開孕中的動物,倒也狩得不少。
江抒搖着頭直歎氣:“大哥實在太猛,我是争不過。隻要今年不輸得太難看,父皇和外祖能不罵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薛适被江抒這副樣子逗笑了,她滿上弓也射了一個。想了想,試探着開口:“大皇子如此英勇,是不是很難有對手啊?”
“要是三哥還在的話,沒準能。畢竟我們小時候第一次參加春蒐,就被三哥虐得體無完膚,那應該是大哥唯一一次輸。”
江措也想起了當年的事,回憶道:“我們四個本來盯上了幾隻兔子,結果跟着跟着突然遇到了兩隻餓狼。我本就不擅武,當時甚至反應不過來要拉箭,更别說最小的四弟了。大哥倒是冷靜些,帶着我們趕緊欲往回跑,但三弟卻沒有動。”
“對對!我記得三哥當時是這麼說的——”江抒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地學着,“‘和餓狼比跑?要不要直接躺地上,把自己喂到它們嘴裡啊。反正都是死,這還能死得安詳些。’”
薛适隻覺江岑許不愧是江執的妹妹,兩人說話方式簡直一模一樣。
“大哥被激得剛想發火,就聽三弟冷靜道:‘你帶二哥和四弟先躲到樹後,我來引開它們,等它們被我引走時你在後面往狼的腿或腰處射,然後我趁此爬到樹上再射它們的眼睛,這樣便追不了我們,到時再一起逃。’”
兩人當年雖年紀小,但骨子裡畢竟流着一樣的血,配合十分默契。
江接射中其中一隻狼的腿後,果然聽得一聲撕裂的悲鳴,這隻狼一下子就失去了攻擊力,但也因此驚動了另外一頭,它竟放棄了去追江執,而是轉頭朝着江接過來。
江接驚地手一抖,離弦的箭隻落在眼前的地上。但那頭狼卻已被激了兇性,銀藍的眼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能瞬間吸人魂魄,江接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
幸而這時箭聲劃過,身後的狼被江執射中了腰,因着腰是狼全身最柔軟的部位,它的速度頓時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