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烨看到信息後,刻意選擇了忽略。繼續點開朋友圈,故意選了一些丁一會尴尬的評論,大聲念出來:
“看着就很好吃,玫瑰玫瑰玫瑰。”
“陳總好福氣,握手握手握手。”
“狗頭,戀愛的酸臭味。”
到底是誰這麼教他的,一并把表情都念了出來。盡管堵上了耳朵,陳烨的聲音就像是佛經一樣,從各個縫隙中穿梭進丁一的腦子。
一個身影從沙發一端,蹿到了另一端,捂住了陳烨的嘴:“别念了,求你。”
看到丁一這副神情,陳烨終于閉上了嘴,但還是不斷地溢出笑意,低頭吃着飯。
陳烨很給面子,把丁一帶來的菜吃得一幹二淨,還貼心地收拾妥當,才遞給丁一。
見陳烨如此捧場,丁一表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又和陳烨膩了一會兒,磨蹭到下午上班前,才從陳烨辦公室離開。
昨天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了。
丁一走後,陳烨又欣賞了下自己的評論區,雖然他一個人都沒有回複,但并不妨礙享受這種被祝福的感覺。
有個人的出現,讓陳烨多停留了幾分,簡易也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看着簡易的頭像,陳烨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排斥他了,畢竟自己現在是勝利者。此時的簡易在他心裡,就是一個小孩兒而已。根據他最近對丁一的一些小小了解,她不會喜歡比她小的男生。
這個人,在他眼裡,已經沒有競争力了。想到此處,陳烨就像打了一場打勝仗一樣爽快,連帶着下午的工作效率,也出奇的高。
手機震動打斷了他連續的思緒,拿起一看,居然是丁一。
内心有些疑惑,丁一如果有事,都會用微信找他。直接打手機電話,還是第一次。接起後,聽筒裡傳來了丁一着急的聲音。
“我媽剛給我來了電話,說爺爺今天上午住醫院了,情況不太好,我要回去一趟。”
“你坐飛機回去嗎?”
“嗯,晚上七點鐘有一班,我已經買好機票了。”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擔心,爺爺會沒事的。”
“嗯嗯。”
丁一接到電話時,正在準備複試考試。第一次看到她媽的視頻邀請時,猶豫了一會兒,按掉了。但沒一會兒,丁一媽媽的就又打來了手機通話。
丁一覺得應該有要緊事,接通後,就收到了爺爺住院的消息。丁一一直追問什麼原因,但都支支吾吾不說話,隻是讓她趕緊回來。
想來情況不太好,丁一沒有猶豫,挂斷了電話就開始買回去的機票。
丁一爺爺叫丁永祥。兩年前,丁永祥被确診為老年癡呆。最開始一年還算正常,近一年來,已經出現了認知障礙。和丁一的最近一次通話,已經認不出她是誰。
算下來,丁永祥一共有六個孩子,丁一的爸爸排行老末。丁一有兩個姑姑,三個伯伯。隻是大姑和二伯,在很早的時候就過世了,丁永祥可以說是經曆了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尤其是丁一二伯過世時才二十出頭,丁永祥遭受不了如此的打擊,一年之内掉光了所有的牙齒,從那之後性格就變得孤僻起來。大伯年紀大了,三伯家的媳婦又不喜歡自己的公公,所以贍養爺爺的工作就落在了丁一和她姑姑家。
丁一爸爸幾年前出車禍,導緻了截肢,所以丁一的媽媽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照顧爺爺的重任。
在平日裡和丁一短暫的交流中,也不經意間透露出對照顧爺爺這件事的抱怨。丁一能夠理解,現在丁永祥又不認人,還會經常偷跑出去,每次出去一找,就是一整天。派出所也不知進了多少次,論誰都會感到疲累。
大部分的時候,丁一都是安慰媽媽幾句,然後若無其事地岔開這個話題。她能夠理解媽媽,但是也不想聽媽媽的抱怨,畢竟她抱怨的是自己的爺爺,爺爺是她小時候生活的驚喜源頭。
丁永祥經常會從自己自行車後座旁,挂着的大布袋裡,掏出好吃的給丁一。有時是一根火腿腸,有時是幾根棒棒糖。丁一每天都期待着爺爺能來,晚上寫完作業後就在樹下坐着,等着自行車轉動的吱呀聲。那吱呀聲一響,爺爺就要來了。
有一次丁一爸爸喝醉了酒,又在家裡發瘋。吓得丁一邊哭邊往外跑,迎面就遇到了來她家的爺爺。爺爺直接一聲怒吼,就鎮住了正在發瘋的丁爸。
那時候丁一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爸爸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害怕他的爸爸。
“爺爺。”丁一在飛機上倚靠着窗戶,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想着,“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飛機落地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在去醫院的路上給陳烨報了個平安。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害怕。家裡面還沒有新的消息,此時此刻,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