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好像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依蓮呆呆的放任他眼淚劃過臉頰沒有動作。

“受傷那麼嚴重自己卻一點也不關心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要死掉了？！”

忍耐過多的激烈情緒支配着酷拉皮卡，說到“死”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了一瞬，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依蓮該怎麼辦。

隻擅長忍耐自己的痛苦但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她的痛苦，依蓮總是不把自己的安危當一回事，說什麼冷靜根本就很任性。

“為什麼要孤注一擲？明明可以不這麼拼命！”酷拉皮卡難以忍受不安的心情，說不清是恐懼多還是憤怒多。

他為什麼這麼難過，依蓮茫然的回應，握着她的手溫度甚至比她一個傷者還低。

“因為很有趣，戰鬥很有趣，我不想輸。”

因為有趣？他就知道，每次都是這樣，酷拉皮卡恍然間又回到了熔中盆地，又是那個為了試出能力效果就敢不停受傷的依蓮。

沒去管落下的眼淚，眼中的熱意分辨不出來，急促的疑問宣洩着緊繃的後怕:“所以一點都不顧自己的安危嗎？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你有想過我會擔心嗎？”

強忍維持鎮定，酷拉皮卡眼中的血色幾乎要燙傷她，依蓮都不明白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不是說好了不生氣嗎？

她已經赢了，受傷也能治好，這不是很劃算嗎？酷拉皮卡為什麼要為已經成功的目标憤怒？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你生氣了？為什麼要生氣？不是說好了嗎？”

事态開始脫離控制，依蓮讨厭失控的走向，要怎麼處理他的狀态？不知道，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從來沒有人對她生氣過，更沒有人質疑她的決定。

這不應該，酷拉皮卡不應該生氣，依蓮逃避思考從未觸及過的問題，現在隻想快一點把現狀揭過去。

“不要轉移話題，我很擔心，至少要在乎你自己的安危吧！”

别再說了，酷拉皮卡，她又找不出原因，别再讓她困擾了:“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你應該冷靜一下。”

依蓮徒勞的回避不願深思的根源，她最讨厭的那個問題。

哪裡看不出依蓮的躲閃，不想讨論的話題她就會避之不談試圖蒙混過關，然後下一次依舊按她的想法行動。

那雙烏黑甯靜的眼眸幾乎不會有超出範圍的感情，面對誰都一樣，酷拉皮卡希望她做什麼呢？他比誰都清楚依蓮頑固的本性，難道就可以不說嗎？

“你總是這樣，我說什麼都沒用！”

以為自己很謹慎其實特别會冒險，還從不聽勸，酷拉皮卡無視了依蓮微微皺起的眉頭，他看上去比她還要氣惱。

這不是可以像從前那樣輕輕揭過的事，但凡有一點差錯她就死了，完全忘記了戰鬥前的約定，酷拉皮卡固執的盯着她的眼睛，試圖說服又像是懇求。

依蓮感到奇怪，讨厭被質疑，讨厭翻舊賬，即使是酷拉皮卡也不行:“你應該當做什麼都沒發現。”

冒險也好沖動也罷都隻是很平常的事情，她好像還是理解不了過于複雜的感情，依蓮不知不覺間言辭尖銳了起來，盡管這不是她的本意。

“我做不到！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本來不用受傷的，也不用去冒險的。”

不肯相讓的争執讓依蓮思緒翻滾，不要用這種難過的眼神看她，她才沒有做錯什麼，也沒必要接受指責。

“如果我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我去做什麼，如果我願意，那麼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所以不用感到多餘的愧疚，他們之間并不需要分得那麼清楚，酷拉皮卡說的不對，依蓮找到了肯定的回答，她的選擇沒有問題，是酷拉皮卡想得太多。

可這在酷拉皮卡這裡說服不了他，單論倔強他不輸給依蓮。

心情先是恐慌和憤怒，他握住的手不久前還血迹斑斑，傷能治好但承受過的疼痛切實存在，不管她怎麼說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忍不住的愧疚，強行平複的呼吸依然不夠穩定，酷拉皮卡在爆發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不會跟着依蓮的話走，她太擅長似是而非的模糊手段。

“我從不說你，你為什麼要說我？”

看吧，她果然會這麼說，混淆概念繞開關鍵，擔憂難道還能被理性控制嗎？

“這不一樣，你不重視你自己的生命。”

讨厭，讨厭，為什麼非得争論？依蓮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耐心這麼容易耗盡，理智已經搖搖欲墜，混亂的怒意在腹腔燃起，連帶着那一片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别讓我生氣了。”算是拜托了，明知道她不喜歡說這些就不要再說了，那她要怎麼做？依蓮的語氣冷淡得陌生。

又在逃避，酷拉皮卡任由心口的酸澀彌漫，他絕對不要放過她那些危險的習慣。

“我就不生氣嗎！”帶着哭腔的控訴刺向依蓮的心口，滴落在被子上的淚珠暈開無色痕迹。

“你不也是嗎？”她冷冷回應。

酷拉皮卡後知後覺雙手落空，依蓮掙脫了他的掌心，不正常的冷靜讓他莫名的感到不安，想要去牽住她又被躲開。

比起這些依蓮的态度更令人沒由得來的慌亂。

“酷拉皮卡，你認為我不重視自己的生命嗎？我本來打算永遠都不說的，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垂落到肩頭的烏黑發絲蔓延如藤蔓，比平時更顯得蒼白的臉色不近人情，依蓮坐直身體，眼睛裡搖曳着偏執的火種。

她說出的話讓酷拉皮卡如墜冰窖。

“你認為你能用什麼和西索戰鬥，用你的鎖鍊嗎？你能做到打敗他而不付出代價嗎？”

“真正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是你，酷拉皮卡，我很擅長猜謎，有關你的秘密你認為我猜到了多少？”

如果可以依蓮确實打算永遠當做不知道，自己忍受着最大的風險卻不允許她去冒一點點危險。

依蓮什麼都知道，她隻是不說，她努力不去幹涉他的選擇，費比安的她沒有立場，直到如今也不該幹涉，她尊重酷拉皮卡的決心，那是不可原諒的仇恨。

每一次牽住酷拉皮卡的手，每一次貼近他的呼吸，每一次感受到他的憤恨。

她已經很努力的忍耐了，既然一定要說那酷拉皮卡也不能回避，是他先堅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