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席卷而來的一瞬間,來不及去管突然形容詭異的女仆賽琪,酷拉皮卡牢牢抓住依蓮的手閉上了眼睛,迷蒙的花香奪走了全部感官,無法去分辨周遭的環境。
落入空曠的寂靜之中,細微的走針聲格外清晰,輕而流暢的表盤指針消失在視網膜中。
眩彩的光暈猛然湧入大腦,亂流的空間片片碎裂。
知覺恍然間化為烏有,頭顱仿佛如遭重創,回歸的感知浸在霧中,什麼也辨别不出來。
刹那之間天光大作,回過神後下意識去看身邊的人,本來緊緊握住的手不見了,酷拉皮卡的心猛的漏了半拍。
剛才女仆說完話就發生了變故,事情來得太突然毫無征兆。不過自從進入諾林莊園後處處都很微妙,意外的發生在預料之中。
但是依蓮去哪裡了?眨了好幾次眼酷拉皮卡才找回視覺,陌生又熟悉的環境。
他環顧四周,應季的薔薇花開得正好,不是白色的品種?就是正常的粉薔薇。
每一處都沒有什麼大變化,不對,這裡有人聲。
不同于初來之時死寂的氣氛,他所處的地方沒見到人,但念能力者敏銳的感知告訴酷拉皮卡這裡有人,而且有笑聲傳來,半點僵硬的氣息也感受不到。
意料之外的分散令酷拉皮卡提起了心,依蓮絕不弱小,可她對諾林莊園的感覺并不好。
自從來到這裡後,依蓮時時刻刻都處于緊繃的邊緣,作為離得最近也看得最明白的人,酷拉皮卡無法不為她擔憂。
如果那些仆從确實将依蓮視為主人至少不會攻擊她。可凡事不能抱有絕對的期待,他們都必須保持警惕。
這裡處處是謎團,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無法進行分析判斷。
“快把大小姐的點心端過來,到下午茶的時間了!”
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酷拉皮卡立刻警覺起來,現在遇到的人他都不會視之為常人。
但那道女聲的來源并未察覺到眼前人的存在,純白的女仆裙擺揚起了俏皮的弧度。
活潑年輕的臉龐充滿了朝氣,輕快的步伐直接穿行而過,完全沒有發現陌生金發少年震驚的模樣。
像霧一樣被穿透過去,酷拉皮卡呆站在原地,那個女仆沒看見他。
穿過的一瞬間好像成了幻影,怎麼回事?那是幻覺嗎?
意外發生之後酷拉皮卡沒有來得及使用絕隐匿氣息,不存在被無視的可能性。
那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是莊園制造的幻覺。
這邊酷拉皮卡仍在小心觀察,那邊的年輕女仆已經和同事并排走在一起了,兩人看起來相仿的年齡,同樣是烏黑的盤發,都穿着純白的女仆長裙。
被喊到的女仆個頭稍微矮一些,端着一盤乳糕小點心,配着一壺看不出内部形态的飲品。
她們的腳步靈巧而有活力,與酷拉皮卡所見到的任何一個仆從都不一樣,就好像她們本來就該是這麼鮮活的人類。
是什麼類型的幻覺?唯獨無法意識到他的存在,也沒有主動進行迷惑,這是進入了不知底細的空間嗎?
沒有辦法解釋,酷拉皮卡潛行跟在女仆身後,需要冒一點風險去收集情報,每個人都看不見他。
還是說這也是幻覺的一環,想讓他放松警惕嗎?
而且依蓮在哪裡,她怎麼樣了?
要想辦法打破這個幻境,酷拉皮卡神色凝重,右手的鎖鍊發出隻有他能聽到的輕微碰撞聲,仍然存在的念能力給了他一點點安心。
“大小姐最近會說好多話了,真的太可愛了,教習老師都說她好聰明,那麼小卻那麼一本正經,無敵可愛啊!”
端着點心的矮個子女仆喉嚨裡擠出了克制但沒完全克制住的小聲尖叫,手上的盤子紋絲不動。
“而且大小姐記得我,哎呀,還會喊我的名字,天哪,受不了了,太可愛了!”
另一個女仆也沒有多冷靜,強裝端莊的年輕面容同樣難耐激動。
“那是當然,大小姐可是天才,那兩位的後代怎麼可能差勁。”語氣裡滿滿的驕傲。
淺粉的薔薇花瓣被風吹拂着紛飛而過。
聽着她們的交談,酷拉皮卡的心逐漸沉了下去。
時間不對,依蓮和他差不多大,不可能存在學習說話很好這種事,以及她們提到的家主和夫人。
那大概就是依蓮的父母,而且女仆們的制服裙是白色,神态動作與達法特她們僵硬呆闆的模樣完全不同。
這裡的時間線難不成回到了很多年前嗎?他如今所見到的都是過去的場景嗎?
事态更複雜了,酷拉皮卡一路跟着走到了目的地。
精緻的庭院中,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明亮,花牆美麗而芬芳。
海藻般濃密長發的女人席坐在幹淨的草地上,光線之下的金發如同融化的融金,恰似一捧燦爛的夕陽。
她的雙眼湛藍透澈,清淺的笑容與溫柔的目光追随着前方不遠處。
随着女人的視線看過去,大約不到兩歲的小女孩被抱在另一個人懷中。
小孩子柔軟的黑發透着柔和的光暈,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圓溜溜的,好像泡在清水中的烏玉。
她正專注地用小手去抓翩翩飛于指尖的蝴蝶,毫無疑問是幼兒時期的依蓮。
圓嘟嘟的臉蛋滿是正色,并不為靈巧的指尖飛蝶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