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外看守的十餘名昆侖弟子倒了一地,死狀凄慘。
餘清畔臉色發白,她跌坐在圓台中央,不斷往後逃竄,眼裡滿是絕望。她早算到會有這麼一天,百般掙紮盤算,最終還是這個結果。
罩在她臉上的黑影正是她的另一個半身。範戈一身黑衣,緩緩俯身,餘清畔因恐懼而笑得極其怪異:“範戈,你以為你将來的結局會比我好嗎?”
範戈淡道:“你算到我的結局了?”
兩個半魂擁有不同的命運。餘家靠着家族命脈-魁享盡榮華富貴,隻要魁不消亡,餘家的好運便能延綿不絕,繼續造福後代子孫。
可凡事太過,終會有反噬的一天。
餘清畔覺醒後,受到靈寂的召喚,助他逃離封印附身在四皇子李雲舟身上。她精通占蔔之術,在算出自己的死局後便生了異心,想擺脫邪靈的控制。
範戈伸出手撫了撫她額頭的亂發,動作溫柔,卻令人寒毛直豎,他仔細端詳着餘清畔的容貌,輕聲道:“我曾在夢中見過你。”
餘清畔眼睛盯着他的手,臉色發白,不敢躲。她方才占蔔的卦象,是兇兆,在範戈來之前,她不甘心,反複重算了好幾次,每次的結果都一樣。
她今日之死避無可避,無法改變。
餘清畔撐在地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心裡徹底放棄生的希望,在死亡面前,她突然想開了。
死就死吧,反正誰也别想好過。
邪靈向惡而生,由人所化,又投身于人,自始至終都是那陰狠毒辣的陰詭秉性。
餘清畔在未覺知自己的邪靈半魂之前,就是個極其蔑視生命,毫無人性的惡鬼。
先前她本想拿葉曉來破局,可這人完全不按計劃所想那般反應,思維跳脫,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麼。而且不知為何,任何事隻要一碰到葉曉,許多情況都會另有轉向,難以操控。
白影鎮的人也是,易南之也是,連她最有把握的乾坤鏡也在關鍵時刻掉鍊子,簡直倒黴透頂。
餘清畔從沒有這麼不順過,整個人慌張失措,完全沒有對策。
她還想潑髒水,逼葉曉和顧清琴反目成仇。
可連這點都做不到,她被關入秘境那幾天,聽那幾個昆侖弟子議論,葉曉竟和顧清琴雙宿雙飛了。
什麼算計都用了,就是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事情一直在往最壞的結果發展。
餘清畔惴惴不安地算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願承認自己命勢已絕。
到現在,面對範戈,心中恐懼達到頂峰,她瘋癫大笑:“我們是一樣的,卑劣惡心,是不能見光的東西,你想要那溫暖的太陽,那就做好有一天會被燒死的準備,她不是你能得到的人,等着吧,等着她來終結你,你想要的終将毀滅你。”
範戈輕笑一聲,下一刻直接一手掐住她脖頸,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語氣毫不在意:“是嗎?那我很期待。”
餘清畔雙腳懸空,臉上漲紅,她瞪大眼睛,眼神甚是痛苦。範戈手指勁力一轉,她的脖頸斷裂,頭歪到一邊,掙紮的雙手瞬間垂落。
禁锢邪靈半魂的肉身已死,魂靈從餘清畔的屍體上溢出,盡數飛入範戈身體裡,片刻後,他緩緩擡眸,眼裡閃過一抹淡淡的青色。
——
清晨。
葉曉打開門,迎面撲來一雙彩色大翅膀,哐哐地就對着她一頓亂甩。她心驚肉跳地退後,跌坐在地,面色驚恐。
流螢那渾黑的眸子垂低,不屑地掃她一眼,徑直飛入屋内。
葉曉一夜輾轉難眠,精神不濟,一大早又被這青鳥撲一臉,魂都快被吓沒了。
昨夜顧清琴和她說了一些事,他說他打算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然後一擡頭,盯着葉曉,語氣霸道:“你...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許去。”
霧山處于魔界和人界的邊界,入口會在一天之内變幻無常,随着日光的照射,時時刻刻都在變換方位。一入夜,霧山會被大霧覆蓋,透明虛化,在外面根本看不到實體,完全消失,再難尋到蹤迹。
葉曉正聽得認真,擡眸對上他的視線,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點頭隻說道:“好。”
顧清琴盯着她看,放在膝蓋的手微微蜷縮,低聲問道:“你有些奇怪。”
葉曉起身走向床,打了哈欠,疲憊道:“因為很晚了,我困了。”
顧清琴看着她的背影:“...葉曉,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葉曉步子漸緩,沒有立即回答。她走到床邊,轉身坐下,看着他。
顧清琴一直記得她在乾坤鏡裡驚恐害怕的神色,他忽然不敢看她眼睛,視線錯開,不想聽她的答案了。
他起身就走了出去。
葉曉歎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理着最近的一頭亂麻。
流螢進屋後,門後邊悄摸摸地露出一張小臉。
有個穿着鵝黃色裙衫的姑娘看到葉曉坐在地上,神色狼狽,她原本小心翼翼的臉色變得慌張,連忙上前去攙扶葉曉:“你沒事吧?”
葉曉站起身,盯着那姑娘看。這個人葉曉有見過,住在這小屋的大半個月裡,時常有個影子躲在暗處偷看,也不做什麼,就偷摸着瞄幾眼就走。
葉曉喊她,她就跑,根本抓不住她。
葉曉想着應是這裡的人對她感到好奇,所以才來看看而已,反正也沒有什麼惡意,她也就沒管 。
之前她總是躲着,一抹黃色裙衫晃來晃去的,葉曉原本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孩子,沒想到是個明豔動人的姑娘。
葉曉隐隐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問道:“姑娘,你是?”
流螢爪子一滞,轉身看她:“你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