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竹林,二人停下腳步。前方不遠處,數個墳墓排列整齊,一少年趴在其中一個墳墓上昏迷不醒。
葉曉上前探他鼻息,氣息微弱,還活着。她撫上少年額頭,正覺燙手,手腕被猛地一抓,少年聲音嘶啞,十分警惕:“誰?!”
眼前視線模糊,少年費力睜開眼睛,極力想看清眼前的人。那人一襲紅衣,長發飄逸,她微微俯身,聲音輕柔:“你還好嗎?”
“是你...你終于出現了。”
“什麼?”少年說完,再次陷入昏迷。葉曉想把手抽出來,他竟死死攥着不放,她費了好大勁才扒開他的手。
顧清琴上前,伸手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手指輕柔地摩挲着她被抓紅的地方:“疼嗎?”
他垂眸,神色專注地幫她揉着,葉曉盯着他的臉看,調侃道:“你好溫柔啊,對我這麼好。”
顧清琴擡眸:“我一直對你很好。”
葉曉點頭,但表情不是很贊同:“啊,是是是,以後繼續保持。”
顧清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眸底微冷,看向葉曉時,又很快藏起了那森寒的冷意,眼裡一片柔和:“好。”
範戈便是靈寂的其中一個前身,他的命魂和另一半命魂彙集便可以連成鎖鍊勾出李雲舟體内的邪靈。
李雲舟憎恨邪靈,靈寂毀了瑞國皇朝,也讓他失去了摯愛,他展露在衆人面前的恨意極其強烈。縱使仙門各派對他并不信任,但他依然把有關于邪靈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至于仙門信與不信,他也并不在意。
顧清琴和葉曉出發前去見過李雲舟,李雲舟告訴過他們,找到那兩個前身,還要想辦法将其命魂完整取出,使其融合。若是兩個命魂不能同時融合,隻要其中一個命魂消散,便會再次陷入輪回,再想找到靈寂的前身就更難了。
這些話,隻有在場的沈墨、葉曉和顧清琴知道。
葉曉看着渾身被鐵鍊捆綁,被架在高台上,身上有多道符咒禁锢的李雲舟,忍不住問了他一句:“若能順利将邪靈剝離出你的體内,你會如何?還能活嗎?”
當時談話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顧清琴和沈墨也準備轉身離開,李雲舟垂下眼眸,眼睑上蒙着一層陰影,微有落寞。
這裡是昆侖的冰洞寒天,他像個怪物一樣為人所恐懼,身上一層層封印,鐵鍊枷鎖粗重,手腳處被磨破了皮也沒人在意,就連他自己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可在生無可戀,萬念俱灰的當下,有人問他:你能活嗎?
竟還有人關心他的生死,還在意一切終結後,他是否會無礙?
李雲舟緩緩擡眸,盯着遠處的那一抹翠色身影。
沈墨駐足,看向葉曉,神情複雜。所有人都在關注上古邪靈,都在想辦法阻止一場可能會引發三界動蕩的大災禍,一個人的生死何足挂齒,又有誰會去想到一個少年皇子的安危。
若他的死可以換得三界安穩,相信仙門中的大多數人都會同意除掉他。
李雲舟自從被關押後,臉上一直是雲淡風輕,一副要殺便殺,愛信不信的無所謂态度。
此時,他神色動搖,笑起來的樣子像在哭,他聲音微顫:“能,我能活。”
他移開目光看向顧清琴,躊躇片刻,終于肯說出為何他能壓制住體内的邪靈,保持清醒的原因:“我答應了靈寂,與他達成了一筆交易,他需要我幫他取到一樣東西,所以他暫時把身體讓給我了。而隻有在我生機斷絕的時候,他才會再次蘇醒,以他的力量修補肉身,重新掌控這具身體。”
李雲舟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定想不到,我還想着要活,會背着他與你們合作。”
李雲舟也在賭,賭一次複仇的機會。
若失敗,不過又重新回到受靈寂掌控的處境而已。他還有退路,一條死路,靈寂的目标是顧清琴,隻要助邪靈附身到顧清琴身上,他就還有擺脫靈寂的機會。
反正于他而言,都沒有壞處。
——
離竹林外十餘裡的地方就是範戈的家,葉曉先将人安置好,轉身出門,準備去鎮上買點藥回來。
這屋子血迹斑斑,葉曉順手施術清理了下,她走出門,就見顧清琴站在院子裡。
葉曉:“你在這裡看着他,我出去買點藥回來。”
“别管他。”
葉曉從他面前走過,顧清琴伸出手拉住她,她一頓轉身,瞄一眼身後木門,道:“他身上有傷,又在發燒,不管他會死。”
顧清琴:“他是邪靈的一半命魂,身體構造與常人不同,不會有事的。”
“是嗎?可....”
顧清琴牽住她的手:“我忽然不太想管這些事了,我們走吧。”
“....走?去哪?”
葉曉歪頭,一臉懵。
“去哪都行,隻要和你在一起。”
“...........”
葉曉:“現在不就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