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黎慶幸自己的傷已經治好,否則她懷疑自己會再一次被他氣得吐血。
她生氣地盯着他,心想怎麼一個幻象都能這麼氣人?若非他是個幻象,不能死在這裡,她定要趁他此刻重傷,用坤靈殺了他!
但轉念一想,其實不過是個幻象,她又何必跟一個幻象計較?反倒顯得自己小氣。
畢竟又不是真的魔君把她親了,也不是真的魔君不停氣她。
這樣一想,令黎便釋懷了,看竺宴的眼神立刻變得寬容慈悲。
竺宴:“……”懶得理她。
不過她想法倒是對的,如今他受了傷,暫時出不了燃犀鏡,須得找個地方将元神養好。這幾日不能被人打擾,神域确實是最好的去處。
竺宴就要帶她離開,忽然注意到她手中沒有劍。
坤靈呢?
竺宴本想問她,但一對上她那雙無辜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起她誦的那個往生咒,頓時覺得被她氣得頭疼。
他昨夜元神潰散,幾乎沒能撐下去。但一想到她六百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元神聚好了沒有,若他真的不在了,明年沒有了他的血祭,她該怎麼辦?
他掙紮着想要醒過來,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了她的聲音。
輕輕的,軟軟的,沒心沒肺。恍惚間,他仿佛還聞到了她身上的杏花香。
扶桑沒有香氣,可她不是扶桑。
她從前喜歡杏花,身上也沾染了杏花的香氣。連後來做了扶桑,身上也總帶着淺糯的杏花香。
他原以為是幻覺,沒想到竟是真的。在他元神潰散生不如死卻仍舊想要為她強撐之際,她就在他身邊,在一旁沒心沒肺地看着樂子,還替他誦往生咒!
就這,竟然還好意思跟他說,他欠了她一個人情?
呵!
竺宴暫時不想跟她說話,看了她一眼,一言未發,自己以神力召喚坤靈。
山的那頭,坤靈感知到主人的召喚,一把撞開那隻蠢乎乎拽住它的比翼鳥。
“啊!”
令黎見到忽然出現的坤靈,一個激靈,兔子一樣蹦到樹後。
竺宴還不知她是在躲自己,以為她怎麼了,立刻上前一步到她身邊。
這簡直沒将令黎給吓死,擡手擋他:“你别過來,别殺我……”
竺宴邁出去的腳步一僵。
他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早晚被她氣死。咬着字,一字一頓道:“你以為,我要殺你?”
令黎對上他這個又荒唐又氣的神情,愣了下,又看了看坤靈。隻見坤靈劍毫無殺氣,乖乖縮在他手中,看起來竟莫名有些委屈。
至于竺宴,他确實從一開始就不像是要殺她的樣子。算起來他們今早才見面,但他已經救過她三次了。
她僵硬地放下擋他的手,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表達一下歉意,竺宴冷笑一聲:“你以為得沒錯,我的确是恨不得殺了你。”
令黎:“……”
竺宴撂完狠話,轉身走了。
令黎糾結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竺宴頭也未回:“跟上來做什麼?不怕本君殺了你?”
他隻是嘴上諷刺她,并沒有真的趕她走。
令黎沒吭聲,沉默地跟在他身邊。
竺宴停下腳步,不走了,也不說話,居高臨下看着她。
令黎抿了下唇,溫吞出聲:“你是想要我昧着良心說你是個好人,我不怕你嗎?”
竺宴:“……”很好,昧着良心。
竺宴不想再看到她,轉身往前走:“别再昧着良心跟上來了。”
令黎望着他緊繃的背影,隻覺多多少少是報了點兒剛才被他氣得吐血的仇。
她再次擡步跟到他身邊,點到即止,沒再繼續氣他,轉而十分沒有風骨地服軟:“好了,對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想成壞人的。隻是你上一次這麼不聲不響召出坤靈,然後明瑟就死了,我就眼睜睜看着,多多少少會有點代入感啊。”
竺宴沒說話,半晌,忽然問:“明瑟是誰?”
“……”搞半天根本不知道是誰,令黎十分無語,“明瑟就是被你殺的那個仙子。”
竺宴還是沒反應。
這顯然是殺太多人了,根本不記得誰是誰。
令黎本想給他介紹一下仙界第一美人,但看他這副鐵石心腸的樣子,連人命都不在意,定然更加不會在意六界那些小道評選。想了想,令黎一言蔽之:“就是生得最好看那個仙子。”
竺宴停下腳步,神情不明看向她:“最好看?”
令黎不懂他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肯定地點了下頭。
竺宴意味深長道:“原來你說的代入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