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我坐在一輛低調奢華的埃爾法裡，身後的按摩椅勤勤懇懇地工作着，墨鏡搭在臉上完美地遮住透過擋風玻璃落下來的陽光，手裡握着一杯冰美式。吃完的辣熱狗包裝袋被随意棄置在車鬥。
傑森卡着極限車速在馬路上行駛，臉上帶着同款墨鏡，一手懶散地搭着方向盤，一手不停切換車載音響的曲目。
”這輛車什麼時候買的？”我舒服地坐在嶄新的皮革裡，在按摩椅的震動下喟歎。”完全不是你的風格。”
假設旁邊坐着的是布魯斯或者提姆，都能完美适應這輛車堪稱凡爾賽式的奢侈氣息。但是換成傑森，他身上毫不遮掩的野性和離經叛道更像一個格格不入的暴發戶，或者劫車犯。
”從老頭子車庫裡偷的。”傑森不以為意地說。”與其讓它在那裡積灰不如來我這兒發光發熱。”
車輛逐漸駛入繁華的鑽石區中心地段，被迫減速。我已經看到了冰山會所巍峨伫立的影子。
”你要和我一起進去嗎？”我在下車前回頭問道。
”不用了。”傑森婉言謝絕。”你父親的歡迎儀式我有點吃不消。”
什麼歡迎儀式？直覺不是什麼好事，我沒有多問，轉身進入冰山會所。門口的安保人員自覺地撤到兩邊，低下頭去等着我通過。
從專用電梯直達頂層，走出來就是老爸的辦公室。
”真稀奇。是什麼讓我的寶貝女兒乖乖回來了。”企鵝人坐在他華貴的辦公椅上，舒服地陷在柔軟的動物皮毛裡，派頭十足地晃着一隻盛了一半伯翠的高腳杯。
我坐到辦公桌對面，被那惡心的語氣激的渾身一抖，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 假設是那個紅棗頭傷了你的心，路路。”他雙手交叉，戒指上鑲嵌的大顆鑽石品味一如既往地難評。”父親很樂意幫你擰掉他的腦袋。”
”不用了，老爸。”我露出一個假笑。”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們很好。”
”真可惜。”企鵝人毫不避諱自己的惡意，他迅速收斂做作的語氣，恢複冷漠。”那麼你來找我做什麼？”
”為了道别。”我幹脆地道。”我得出一趟遠門，歸期不定，防止你監控不到我做出危險舉動，老爸。”
”去哪裡？别告訴我和那些所謂的義警有關。”企鵝人的聲音倏然變得尖銳。”你真的想跟你的父親劃清界限嗎！”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我搓了搓臉，感到一陣疲憊。”要是真劃清界限，走之前我根本不會特地來告别！”
辦公室裡陷入片刻沉寂，我們互相瞪着對方。
”我以為你至少會說聲再見。”我站起身，”希望回來的時候不需要走探監流程才能看到你。”
老爸不耐煩地抽出一支雪茄，每當他心煩的時候就會用這個解壓。
”還是那句話，路路。别死在外面，我不幹收屍的活。”
＊＊＊
”結束了？”
我沒有應聲，砰地一聲砸上車門，沉着臉坐進副駕駛。傑森一面打量着我的臉色，一面靠過來幫我系安全帶，然後被我突兀地抱住脖頸，維持不住平衡伸手撐住副駕駛的椅背。
”看來不太順利。”傑森幹巴巴地道。
”監聽器。”我平靜地說。
”……“傑森迅速不失果決地伸手把藏在我頭發裡的小玩意兒和肩頭形似小黑蟲的東西拍掉，一臉正氣地表達自己的憤怒: ”誰幹的，居然偷聽父女對話，太缺德了！”
我一言難盡地看着他。
傑森頑強地支撐了三秒，果斷舉起雙手投降。”Fine，家族遺傳，你明白的。”
我笑了一下，勾住他的衣領拉向自己，在差一英寸就能親到的時候别開臉，錯過他的唇角，将臉埋進他的脖頸。
“我說過會把冰山餐廳給你，傑森。”我在他耳邊說道，環抱的手臂逐漸用力，感受到青年下意識繃緊的肌肉，像受到威脅時蓄勢待發的野獸。
“alpha在床上的話可不能全信。”傑森挑起眉。
我按在他後腦勺的手倏然用力，張開嘴，牙齒隔着一層單薄的皮肉咬了一下後脖頸的腺體，硬生生逼出一絲醉人的酒味。
“嘶……”
傑森支着靠背的胳膊一折，差點沒撐住，他磨着牙低笑了幾聲。“你不會真的指望我等到企鵝人退休？”
除非有後來者居上，否則頭狼怎麼舍得放開手裡的權利。
我清楚目前的自己還沒有實力讓企鵝人下台，也清楚紅頭罩根本等不了那麼久，他已經為自己的目标付出太多，從回到哥譚起就沒有停止奮鬥，而冰山會所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而我同樣清楚他愛我。
“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我自覺地向後妥協。
傑森沉默下來，他擡眼凝視着虛空的一點，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頂，讓柔順的發絲流水般滑過指縫。
”如果等不到我回來。”我更用力地摟住他，舔了舔留在腺體上的牙印，感覺到青年的瑟縮。”别殺死我的父親，也别折磨他，就隻是這個要求。”
企鵝人是個無法被洗白的人渣，通過冰山會所經營的大部分産業鍊成為哥譚罪孽深重的一部分。悲哀的地方在于，我也并不無辜，奧斯瓦爾德·科波特是我的父親，在祖母離逝後陪我度過每一個噩夢，也度過聖誕節的每一個早晨。
“如果有一天，我的父親注定要為他所做的一切償還代價。”我深吸一口氣，微微推開他，定定地注視着那雙複雜的藍綠色雙眸。“我希望我恨的是法律，不是你。”
傑森意外地側過臉看着我露在發絲外面的耳廓，同時心髒一陣緊縮，漫起一陣細細密密的苦澀。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苦澀什麼東西。“你知道我現在用的最多的是橡膠子彈吧？”
“You promise.”我帶上點懇求意味。
傑森還想說什麼，對上我的眼神後又安靜下來。他面色複雜地伸手捧起我的臉，粗糙的指腹輕柔地摩挲過眼角，最後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