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保證打敗巴巴托斯,但正義聯盟也曾面對過無數不可能打敗的敵人,最終都勝利了。”
布魯斯微微前傾。“前提我需要你的坦誠,需要一切情報支持。”
“告訴我,你在隐瞞什麼?”
我喉嚨發幹。“ 我所隐瞞的秘密和這次危機無關。穿越者是門戶,祂想利用門戶降臨,隻需要了解這些足夠了。“
“不夠。”布魯斯堅持道。“我們必須了解完整的真相。”
“那就讓會讀心的家夥來審問我。”我固執地道。
布魯斯默了一瞬。雖然他的外在表現依舊沉着冷靜,但我已經有了猜測。火影獵人讀取的信息一定不完全,或者受到了什麼阻礙,否則他何必浪費時間從我們這裡索取情報。
“我們是合作對象,路娅。”他放緩聲音,“你可以相信我。”
“但蝙蝠俠并不相信我。”我看着他逐漸披上哥譚王子的外殼,情緒莫名開始起伏。“你早就不信任我了不是嗎?自從那天開始。”
哥譚王子又消失了,蝙蝠俠安靜地看着我。“哪一天?”
我搖搖頭,将洶湧而出的回憶壓制下去。“你知道的,你看到了。”
布魯斯沒有接話,他垂下視線盯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麼。“是我的錯,”他緩緩地道。“我們當時應該及時讨論這個問題。”
“這改變不了什麼。”我低聲說。
他沒有反駁,突然問道。“你去看過凱莉·威爾嗎?”
我被突然轉移的話題打得猝不及防,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腦海裡卻自動浮現出小姑娘的模樣,金頭發,綠眼睛,和她的父親長得很像。
那個撕毀協議,良心未泯的軍火商,給科波特家族造成巨額損失的軍火商,那個死在我槍口下的軍火商。
“回答我的問題,路娅。”布魯斯加重語氣。
我張張嘴,恍惚間又站在當初的交叉口。這也是促使我脫離家族的分界點。
“路路。”企鵝人在陰影裡沖着我微笑。“這是你的最後一次試煉,解決掉那個軍火商,然後把他的研究成果給我。你将繼承我的一切。”
我享受科波特家族帶來的富有,也受夠了随之而來的操控。為了祖母,我想把家族從老爸手中接過去,洗盡污穢,按我的理想去發展。
為此接受繼承人訓練,忍受十八年,終于可以結束蟄伏。而代價不過是一個本身就走私軍火的罪犯。
那是我唯一一次離開哥譚。我潛入紐約的據點,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摸透軍火商的行程,掌握他住所的安保布控。然後在一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夜晚,打出了那一槍,擊碎了威爾先生的腦殼,也瓦解了自己從原本的世界裡帶出的堅持。
我壓制住嘔吐的欲望,安慰自己這個軍火商本身就是罪犯。
然後在轉身離開的時候,瞥見了一個金色的影子。
四歲的女孩穿着睡裙站在門口,她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裡還抱着一個玩偶。
緊接着一道黑影自碎裂的玻璃跳入,掃視了一圈殺人現場。蝙蝠俠沉默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解下披風包住小女孩,遮住她的眼睛。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蝙蝠俠,為了安慰一個哭泣的小女孩,他也蹲下來給我摸面罩的天線。他有多溫柔,就襯得此刻的我多麼陰暗。我下意識地後退,倉皇地被屍體絆倒,那滿手沾染的血腥黏膩至今還記得。
時間回到書房内。我的嗓子幹澀難忍,隐隐的刺痛感從肺部傳來。 “我不知道他有個女兒。”時隔多年,依舊是蒼白無力的解釋。
布魯斯的眼裡有一絲觸動,他微微挪開視線,聲音沉下來。“正因此我們在做出選擇時往往需要更多情報,威爾為什麼會臨時改變決定,他們的交易到底是什麼?如果你了解過……”
因為他發現自己有了一位私生女,人性就是如此矛盾,一個罪行累累軍火商能為他的女兒獻出無私的愛,不惜斬斷自己的過去。
可惜我後來才知道緣由,唯一能做的隻有隐瞞他的研究成果,撒謊告訴父親新型武器的研究是失敗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幕後資助凱莉·威爾,現在或許應該叫凱莉·庫珀,她在領養家庭過得不錯。”
布魯斯看着我,鋼藍色的眼睛仿佛有某種讓人安定的魔力。“而這一次,或許也能被看作一個彌補的機會,隻要坦誠,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信息,獲得更多的赢面。”
“這不一樣。”我的心髒劇烈搏動,咬牙想守住岌岌可危的防線。“我所隐瞞的并不影響這次危機。”
我恐懼的不是說出這是一個漫畫世界的真相,我恐懼的是那十幾年的明知劇情卻無所作為的自己,懼怕被父親發現異常而抛棄的自己。假如勇敢一點,飛翔的格雷森或許不會墜落,二代羅賓或許不會折翼于撬棍,德雷克不會被逼得啟動證人保護計劃,蝙蝠俠不會在法庭的迷宮九死一生……可我沒有,隻在涉及父親的案件中偷偷傳遞訊息。
“這隻是你自己的說辭,路娅。”布魯斯冷靜地指出。“我以為你記得威爾的教訓。”
後半句直接擊垮防線,鋪天蓋地的愧疚将我淹沒,女孩麻木的眼神,血泊裡死不瞑目的父親。
所以這就是目的,看似平等的談話,在不動聲色中掌握主導權,引起我的情緒,撥動回憶的閥門,直至我踏入陷阱。
我閉上眼睛,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我不是……”
“砰!”
書房的門被大力撞開。
傑森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們,垂落的手在身側緊緊攥成拳頭,微微顫抖的手背青筋崩起,似乎要破開皮膚表面。
我和布魯斯一起轉過頭,對上傑森平靜下潛藏着怒火的面容,以及跟在後面的提姆。
“我攔過了。”提姆攤開手,多少有點擺爛的意味。“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傑森沒理會他,一步一步走進書房,伸手将我拉起來,力度大到手腕生疼。視線從我臉上一掃而過,轉向布魯斯·韋恩。
“所以這就是你的談話方式,利用心理創傷。”
他冷笑了一聲,垂眼盯着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的男人,藍綠色的雙眼燃燒着憤怒,如同沸騰的水流即将破開冰層。
“等等,傑森。”我扭動手腕試圖掙脫。現在不是上演父子矛盾的時候。“這是我和蝙蝠俠之間的談話。”
傑森沒放手,他另一隻手撐住桌面,壓低身體,直視着養父那雙維持住表面平靜的鋼藍色眼睛。
“放在之前我無所謂,老頭子。隻要能得到想要的,我也會這麼幹。”
應該說這個家族裡的所有人都會玩弄心理戰術,尋找心防最弱的部位,撕開一道裂縫找到突擊點。相比于拳頭這還算比較溫柔的獲取情報的方式。
“但現在。”傑森憤怒到極緻,聲音卻詭異地平靜下來。
“别把審問犯人這套放在我戀人身上。”他說道。
“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