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跳樓的那一天,她從天台一躍而下,砸在雪地裡。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她的屍體被大雪掩埋。
身體最破碎的那一刻,隻有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踉跄着朝她奔來。
雨似乎停了。
姜雪茶虛弱地擡眼,卻看見謝淵的臉。
謝淵眼神清冷,聲音極低地喚她:“姜雪茶。”
姜雪茶歪着腦袋看他,眼神迷離,竟然沖他一笑:“你來了。”來看我如何死去。
謝淵目光兇狠地盯着她,“你真是個騙子,騙我很好玩嗎?”
騙他分手,騙他說不在一起,害他像個傻子一樣白白高興一場。
姜雪茶疑惑,“啊”了一聲後,忽然委屈地掉眼淚,“我不是個騙子,我沒有騙人,是你們都不喜歡我,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
跳樓的感覺太難受了,她被孤零零抛在雪地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所有的暴戾在她的眼淚中化為烏有,少年冰冷的心竟然絲絲抽痛。
“草,你别哭啊。”
謝淵煩躁地别開眼,不想看她裝可憐。
無處發洩的暴怒中,掌心忽然被人握住,一顆花生糖落入手中。
姜雪茶破涕為笑,“喏,給你呀。”
謝謝你在我死去的時候來看我。
謝淵低頭,少女眼神澄澈地看着他,瞳孔是他從未見過的幹淨。
羞辱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半響,他閉眼。“我真是活該栽在你手裡。”
姜雪茶身體滾燙,燒得暈暈乎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謝淵将她一把抱起來,扛在肩上往外走。
姜雪茶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慌亂地踢腿掙紮,“你幹嘛呀?”
謝淵使了很大的勁才把她按住,看人快滑下去了又往上颠了兩下,陰恻恻地威脅:“再動一下我就把你扔地上。”
姜雪茶可憐兮兮,“可是這樣我想吐。”
“······”
“我輪椅還丢那,我要回去找輪椅。”
“閉嘴。”
“······”
“給你買新的,别哭了。”
謝淵把人帶到醫院的時候,路過的行人紛紛扭頭看他,一臉驚恐地躲避。
謝淵渾身濕透,肩上扛着個漂亮的女孩,手裡還捏着把刀。
保安都準備報警了,一臉防備地看着闖進來的“暴徒”。
姜雪茶終于清醒過來,有些驚慌地喊他:“謝淵,你放我下來呀。”
謝淵一手拎着刀,一手抱着她,語氣冷漠:“怎麼,剛利用完我就想一腳踹開了?”
姜雪茶咬着唇角,明明是他不由分說把自己帶走,卻總是誤會她。
謝淵讓餘燃去找來一輛新輪椅,把人扔進裡面後,低頭俯身冷嘲:“你一個殘疾人,也就裝裝可憐博同情了,那張嘴可真會騙人。”
姜雪茶有些生氣,她什麼時候騙過人了。
可是謝淵把她帶到醫院來,這是恩情,要還的。
姜雪茶彎唇,“謝淵,伸手。”
謝淵靜默了一會,将手伸了出去。
姜雪茶慎重地把一張一百元的紙币放在他手中,“謝謝你送我過來。”
謝淵手一揚,紙币和花生糖一起掉在了地上。
他冷笑,“誰要你的錢。”
看不起他是吧,覺得他窮酸,花錢打發要飯的呢。
姜雪茶彎腰默默将錢撿了起來。
她隻是想感謝一下,還有之前欠的五十元。
謝淵總是那麼讨厭她,他剛剛拿刀的神情,冷酷瘋狂。
就如同那天毫不猶豫殺了那個男人一般。
姜雪茶心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沒說話,手搭上輪椅慢慢離開。
她的背影纖細,被雨淋濕後樣子更加狼狽。
可是謝淵卻感覺喘不過氣來,心髒針刺一樣細密的疼。
她有什麼看不起他的呢?
她不漂亮,還一門心思倒貼别的男人,跟他那個庸俗的母親一樣!
很小的時候,謝淵就認清了這種女人的真面目,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這種人。
可是,可是萬一不是呢······
餘燃跟上去,“阿淵,那個龍哥把錢送來了。”
謝淵走到醫院外,靠着牆點了根煙。“幫我查個人。”
“誰?”
“姜雪茶,她是不是欠誰錢?”
餘燃不解,“你還想着她?”
謝淵低頭冷笑,“是呀,我想看她是不是真的很缺錢。”
缺錢缺到甯願為了男人去淋雨。
“查到了以後呢?幫她還錢嗎?”餘燃想不通,那個姜雪茶不漂亮還滿嘴謊言,有什麼值得謝淵關注的呢。
謝淵煩躁地把煙掐滅。“不知道。”
他隻是想看看,姜雪茶到底是不是因為錢才那麼下賤地讨好一個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錢······
那就是他瞎了眼,被這個該死的女人一次次欺騙耍弄。
若真是這樣——他親手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