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汴京城可謂是風平浪靜,直到一道溫守成帶着妾室子女将大長公主逼病的消息不知從哪裡流出,很快傳遍了汴京城。
本是民間的事情,可有人瞧見那日皇後娘娘也去了公主府,此事也就越發撲朔迷離,一石激起千層浪。
而在這之後的不久,更是傳出了大長公主早就要和溫守成和離,隻是礙于天家顔面才未能成功。
聲勢之浩大就連朝堂之上都聽到了風聲。
是以今日朝堂上剛彙報完淮北水患的消息後,那些個禦史言官就将這件事情拉了出來。
從古至今,皇帝最為頭疼的就是這些個頭硬又喜歡捕風捉影的言官,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稍不注意就是以死明鑒,可謂棘手。
“陛下,大長公主乃天家皇室公主,如今被一個溫家如此欺負,簡直是有損天家顔面,而皇後娘娘插手此事,是否有違規矩,還請陛下徹查此事。”
其中一位年紀略大的老臣站了出來,他神情略微激動。
緊接着,一個兩個的都站了出來。
話裡話外都是在說皇後如何不對,溫家如何不對。
“是啊,陛下,當初四海初平,風雨飄搖,大長公主一手為如今的政策立下基礎,怎能讓她受如此屈辱!”
即便如此,也還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诶,你這話就不對了,大長公主下嫁乃是先皇賜婚,豈有違逆先皇旨意的道理!”
“...”
平日裡風光霁月多麼鐵面無私的人這個時候吵來吵去,一張臉更是吵得通紅,把永慶帝吵得頭都疼了。
他想到前幾日同意皇後去做的事情,忍不住有些後悔,竟是不知道會惹出這等麻煩的事情來。
可同時,永慶帝心中冷然,當他不知道那些跳出來的老臣一半都是曾在大長公主執政期間收到重用的不成。
這些年來他有心招攬,倒是想不到這群老家夥還真是念舊情得很,居然為這等小事出面。
隻是永慶帝私心裡并不想要溫家和大長公主聯合,這樣隻會加強大長公主的勢力。
早些年他感激姑姑為他做出的事情,可越在這個位子上待久了,猜疑心便越發重,最初的孺慕也早就成了懷疑。
可如果兩家和離,那溫家的兵權勢必很難再受到控制,到時候更加麻煩。
一來二去的,永慶帝心中也是亂成一團,他目光落在尚未出聲的李相身上。
“李相覺得如何?”
當年大長公主攝政,許多人才都得到重用,可唯獨這李安之像是查無此人般,直到永慶帝掌權才漸漸重用了起來。
也有人猜測之前是大長公主不喜他。
永慶帝出聲詢問着他,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幾乎落在了他身上。
李安之手持朝笏,像是才聽見陛下的話,臉上毫無波瀾,他微微躬身。
“既是衆說紛紛,如今瞧着和離之策已經是大勢所趨,貿然拒絕隻怕令百姓寒心,又讓天家顔面有損——”
李安之說到此頓了頓又道:“若是陛下擔心虧待了溫大人,不妨再賜下幾房美妾補償溫大人。”
名為補償實則就是監視,畢竟不可能讓溫守成獨掌這汴京兵權,不然永慶帝也不會如此煩心。
李安之這話不僅解了陛下被大長公主舊臣圍困的困境,更是給永慶帝提供了一個新路子。
以前不能賜是因為大長公主在,他不好做這些,可如今兩家和離,這送人便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
永慶帝面色稍霁,沉思片刻,痛心道:“大長公主乃朕之姑姑,先皇親賜溫家婚約,然如今情分消磨,雖深表痛惜,卻實不願兩家結怨,今特旨,兩家和離,另賜溫家黃金百兩,绫羅綢緞各百匹。”
而這宣旨的人,也有講究。
永慶帝想了想,看向李安之。
“便由李相代朕前往公主府宣旨。”
朝堂之上,永慶帝的聲音擲地有聲,回蕩在寂靜的朝中。
李安之第一個跪下,“陛下聖明。”
緊接着半數朝臣跟着跪下,即便是還有話要說的也被身邊的人拉着跪下。
他們這位陛下,這兩年性子是越來越奇怪了輕易聽不得反對的話,前兩天那位戶部侍郎不就是與陛下争執,結果直接被抄了家。
散朝以後,李安之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即便是遇上前來攀談的人也隻是廖廖兩句,态度疏離。
有新來的小官看着這位大名鼎鼎的的李相,面帶羨慕,不知自己何時也能如這位一般。
他想到朝中大臣們有些私下多是裙帶關系,為了搭上關系,常常會聯姻鞏固世家利益。
他想這位李相必然背後還有更厲害的人吧,那他是不是也能...
旁邊稍有些年歲的人聽到他這番喃喃自語,忍不住嗤笑,潑了一盆冷水。
“若是這個,你想都不要想,如今李相後院可是空無一人。”
小官有些震驚,顯然是沒想到。
那人聳了聳肩,“這些年來,咱們這位李相可是從未娶妻生子,就連個外室都沒有。”
小官詫異:“李相的高堂不催嗎?”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對此他也隻是搖搖頭,“李相高堂早逝,聽聞...”
那人看了看周圍低下頭道:“聽聞是前朝罪臣呢,若不是碰上大長公主那年大赦天下,怎麼可能還能科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