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蔣明遠用同樣的話跟他打招呼,然後繼續望着天花闆。他這些日子見過好幾個陌生人來探病,個個說認識他,但是他都想不起來。
“認識就認識吧。”他想。
格文從沒見過失憶的人,他以為失憶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或者發瘋的。失去記憶會讓一個人覺得空前孤獨,或許,因為蔣明遠是類人?
他這樣想着,輕輕走過去,坐到窗邊的椅子上,端詳着對方。
蔣明遠的眼睛因為他的活動變化了一下,但是沒有望向他,這一瞬間,格文甚至擔心蔣明遠就此“變成”原來那隻狗。
但是沒有,下一秒,蔣明遠坐起來,沖着他說:“你們個個都說認識我,那我是誰?你又是誰?”
很好,隻有人類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格文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上面的女孩溫柔的看向鏡頭,旁邊是一隻半大的黃白的橘貓。
“這張照片你還記得嗎?”
蔣明遠端詳片刻,搖搖頭。
“眼熟,但是想不起來了。”
“你我原本不認識。我們都是這位姑娘共同的朋友。”格文解釋。
“朋友?那她人呢?為什麼不來看我?”
蔣明遠把照片拿過去,看了又看,這是他醒來之後第一個覺得眼熟的人,或許是李格言帶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他忘記了那麼多的人和事,唯獨還對她保留着一絲記憶。
“因為她早就死了。”格文無情的說。
死了?蔣明遠感覺頭被什麼重物結結實實打了一下,又悶、又疼。悲傷在心裡蔓延開來,痛苦頃刻間流遍全身,他被這骨子裡的難過攥住,一時間竟然透不過氣。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嗎?”蔣明遠幾乎是帶着哭腔問。
“我不知道。你和她怎麼相處的我不清楚,在我看來她覺得你很重要。”格文如實回答。
那就是了。
蔣明遠幾乎要撅過去,這麼多年來不斷地鍛煉讓他生生抗住了這悲傷——還沒有什麼情緒可以這樣打倒他。
“她是怎麼死的?”
“食物中毒。有人有意下毒,她不小心吃了那下毒的魚腸。”
“不小心?本意不是害她?”
“不是。她是微不足道的人,害了沒用處。”格文說着,自己眼圈也紅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這樣跟一個人講述李格言的死,對方還是蔣明遠。
蔣明遠沉默了很久,他望着天花闆,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那原本應該死的人死了嗎?”
“沒有。”
“原本應該死的人是我嗎?”
格文愣住了。其實要殺的是陸白,他知道的。但是因為什麼呢?檔案。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有機會,他們會不會選擇把蔣明遠弄死。
蔣明遠見他沒有回答,心裡以為說中了,便覺得是李格言替他去死的。
“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釋。”
“不是你說的那樣……”格文意識到對方誤會了,但是他不知道怎麼把這個故事講清楚。轉念一想,說不定蔣明遠因為這能想起來很多事情,于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