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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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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寒冬已去,天朗氣清,春風盈野,他回到了家鄉,與鎮上的孩童在池邊嬉水捉魚,看漫山遍野群芳開盡,載夕陽而歸,母親準備了一桌子熱菜,與自己一同等待着父親辛勞歸來。

眼前閃出一道白光,籠罩了他的視線,他突然覺得身子極輕,仿佛化為一個點,脫離了形體,向上飄去,好似浮上雲端,随風飄揚,遠離世間疾苦,戰火紛擾,突然又猛地向下墜落,墜進自己形銷骨立的軀體中。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絲光亮滲入眼中,眼皮一陣酸脹刺痛。

“你終于醒了!”

視線逐漸清晰,眼前現出雪白的薄紗簾帳和紅棕色的塗漆梁木,看着就價值不菲,林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榻上,屋内明亮溫暖,籠着淡淡的香氣。

榻前坐着一位五官精緻的少年,燈光下,其人俊美的面容如無瑕的白玉,正對着自己溫和地笑,雪色肌膚在光亮的映襯下仿佛在發光,宛若天神。

林轍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竟不知是否置身于夢中,還是自己已經死了,見到了天上的神仙,他的腦中一片混沌,神色茫然,随後額間傳來一陣溫潤的觸感。

“燒退了,人好點了嗎?”少年摸了摸林轍地頭,神色溫柔,微笑着說道:“我叫楚暄,字安羽,這裡是秦相府。天寒地凍的,見你生着重病昏死在藥堂外,我便把你帶了回來,你昏睡了整整五天,吓得我以為你不會醒了。”最後一句略帶笑意,卻難掩關懷和擔憂。

見對方呆愣不言語,楚暄又道:“你去的那家藥堂賣的都是名貴的藥材,那些藥材皆是店家從各國商人手中尋讨搜集,并以高價購入。與其是說藥堂,不如說是賣藥的商販,故而那大夫脾氣倨傲,逐利清高,換作是尋常大夫斷然不會見死不救的。”商人重利,亘古不變。

林轍聞言驟然驚覺,感官和記憶全都恢複了,這才回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

他立刻起身下床,然因大病初愈,身體羸弱,雙腳剛觸地就一陣發軟,順勢跪在了楚暄面前。

二人皆是一驚,林轍萬分窘迫,不敢擡頭,跪在地上對着楚暄連連磕頭:“我、我馬上走!謝、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突然一頓,微微擡起頭,轉身看向自己躺過之處,眼中滿是愧疚之色,又顫巍巍地說道:“我……我會洗幹淨,再走……”

楚暄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跪吓了一跳,聽完林轍的話後,隻覺心髒一揪。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瘦弱不堪,身體正微微發抖的孩童,楚暄心中泛起一陣酸楚,趕忙上前将他扶起:“别說這些,先起來,地上涼。”

林轍沒料到楚暄會上前扶自己,剛要拒絕,但見他毫不在意,也不敢開口,任由對方将自己扶起。

經久病多日又未進食,林轍渾身無力,雖已勉強站直了身子卻仍是雙腿發軟。

楚暄看在眼裡,将他扶到矮案邊,讓他坐下。

恰逢此時,府上一名年輕的仆役輕輕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個托盤,盤上放着兩個大小相近的黑白陶瓷碗。

楚暄朝他微微颔首,以眼神示意,仆役将托盤輕放在案上,便欠身退出門外。

楚暄走上前,端起那白色的瓷碗遞到林轍跟前,溫聲道:“我讓人煮了碗姜末雞絲粥,你先趁熱喝了,飽腹後再喝藥,不緻傷胃。”

林轍愣了愣,擡頭看向楚暄,見對方笑容溫和端着碗注視着自己,隻好點了點頭,膽怯地接過那碗粥。

林轍呆愣愣地捧着碗,淡金色姜絲夾雜着鮮嫩的雞絲融于瑩白色的粥中,散發着濃郁可口的香氣,令他味蕾大開,饑腸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叫了幾聲,他不好意思地垂着頭,拾起湯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白粥入口,溫熱感湧入肺腑,喚醒了他冰封已久的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令全身的經脈和血液都活絡起來,如常年籠罩在黑暗中的苦寒之地迎來了溫暖的陽光,雪掩的冰川瞬息消融,暖流淌遍全身,融化了心中的寒冷,轉而化作滾滾淚水從眼眶中流淌而下。

林轍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溫熱的食物了,這碗粥令他如獲新生。

哪怕多年後,他已身居高位,成為縱橫沙場的一代名将,嘗過世間的珍馐玉馔,着錦繡文绮,亦擁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都沒能令他忘卻今日這“冰雪消融”的感覺,這碗粥的味道仿佛烙進了他的靈魂深處,令他一輩子都難以忘卻。

正如此刻站于他身前的少年,他愛了一生。

喝下一口粥,林轍頓了頓,之後便不管不顧地舀着粥往嘴裡灌,輕聲啜泣着,身體微微發抖,豆大的淚珠滾落進粥中,砸落在衣襟上,白粥氤氲出的徐徐熱氣将原本蒼白的小臉熏出一絲紅暈。

楚暄靜靜地看着他,紅了眼眶,卻不出聲打擾。

直到将粥全部喝光,林轍鎮定下來,回過神放下碗,低頭抹去臉上的淚水,聽見楚暄問自己:“家在何處?父母可還健在?”

林轍垂眼輕輕搖頭:“燕國平舒,爹娘不、不在了……”

“燕國?”楚暄一愣,不可思議道:“燕國距離秦國幾千裡遠,你該不會是從那兒走過來的吧?”

“不。”林轍搖頭,輕聲道:“我、我是到洛陽被拐來的……”

林轍的家位于燕國平舒的一個邊陲小鎮,此地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卻是齊、燕、趙三國接壤之地。

多年來,燕國與齊國關系劍拔弩張,頻頻就土地産生糾紛,好巧不巧,這些年燕國出現了内亂。

燕王姬哙為秉承堯舜禹“禅讓”之美德,将王位慷慨贈予丞相子之,自己則換上布衣帛冠,食蔬食菜羹,下地耕作,從此不問朝政。

丞相子之“委以重任”,堂而皇之地坐上了王位,眼見江山就這樣莫名地易主,朝中大臣豈能坐視不管?尤其是太子姬平一黨反抗聲最為強烈,燕王朝内部鬥争就此展開。

恰逢此時,齊國聽到了風聲,趁着燕國内部鬥得水深火熱,舉兵攻占燕國邊界的十座城池,新任燕王子之為平息戰亂,毫不吝啬地将那十座城送于齊國,想是那些城池地處邊境,本就不富裕,送出了對于整個燕國也無太大的影響,可居于此處的無辜百姓因此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林轍所處的平舒縣便在這十座城池之中,那一晚,齊國的鐵騎踏破了城門,沖進這已被國家抛棄的小鎮,毫不客氣地燒殺掠奪。小鎮上火光沖天,四處飄蕩着驚恐刺耳的叫喊聲、求救聲。那些身披甲胄的齊兵就像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挨家挨戶地茹毛飲血,噬骨抽筋。

林轍聽着外頭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發着抖縮在母親的懷中,母親緊緊抱着他,渾身顫抖,早已淚如雨下。

眼見齊兵就要搜到自己的家中,父親雙眼噙滿淚水用力抱了抱母子二人,便提着院中的鋤頭沖了出去,而母親極快跑進柴房将他藏在茅草堆裡,自己回到屋中吊死于房梁之上。

林轍抱着頭,縮在柴房中,聽見了屋外父親的慘叫伴随着利刃捅穿血肉的聲音,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大門被狠狠踹斷,三五齊兵沖進院中,直奔房内。

林轍再也忍不住了,悲憤與怒火燒遍全身令他壯大了膽子,他從柴房中找到打火石,趁着齊兵沖入屋中欲輕薄其母屍體之際,将厚重的茅草堆抱到院中,一把火将其點燃。

那濃煙瞬即而起,籠罩了屋内各處,房内的齊兵聞到焦味,被嗆得罵罵咧咧,轉頭跑了出去。

夜色下黑煙彌漫,烈火滾燙燃燒,自然沒人注意到林轍藏于濃煙中灰頭土臉的瘦小身軀,眼見齊兵盡數離去,他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滿臉淚水對着屋内早已涼透了的母親和慘死于屋外的父親連磕了數個頭,起身重重抹了一把淚,從柴房邊上的側門溜了出去,保住了性命。

遙遠的天際泛着魚肚白,鎮上的動亂逐漸平息,林轍擠在一衆逃難的百姓間,摩肩接踵地湧出了城門,逃離了這被戰火燒得滿目瘡痍的家鄉。

他一路向西行,拖着疲憊的身軀,行屍走肉般連行數日,幾經周折到達了趙國邯鄲,終于從難民轉為流民,開始了他的行乞生涯。

這數月來,林轍見到無數如同自己一般家破人亡的孩童、餓到面如死灰,形容枯槁,不停将泥土往嘴裡塞的流民、妻離子散自己還身受重傷,癱倒在蚊蠅四竄的亂葬堆裡痛苦等死的可憐人,看多了便麻木了。

在這個烽火流離的世道,這種景象已是見怪不怪,百年來各諸侯國為開疆擴土頻頻征戰,受苦的永遠都是百姓。

數月裡,林轍流浪于各國,躲過攻城略地的士兵、熊熊燃燒的戰火,學着各路難民行乞,與野狗搶食,甚至有一次在與流民争搶被權貴廢棄的物資時因瘦小被人狠推一把,不慎落入冰寒刺骨的河水中,沖刷了一路,險些丢了性命,也不知是否因老天的眷顧,他竟靠着頑強的生命力活了下來。

一路輾轉行至東周洛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破廟容身,卻在睡夢中被人牙子拐了去。

洛陽是個商人彙集之地,常有牙人四處搜尋瘦弱但健全的流民少年、孩童,将人抓了後藏在運輸糧草布匹的貨廂中送往列國販賣,林轍也很不幸地成為其中的一員。

燕國内亂之事楚暄有所耳聞,看着林轍這般模樣便也知曉其中所發生的一切,眼下天寒地凍的,出去又是死路一條,楚暄沉默了一會兒,柔聲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留下來,往後就住在這相府,可好?”

林轍聞言一驚,立刻起身又撲通一聲跪下:“我、我怎能……我已經給、給公子添麻煩了,不、不能再……”他縮着脖子不敢擡頭,看着自己一身的破衣爛衫,隻覺得自己晦氣,甚至希望對方趕走自己,以免沖撞相府的貴氣。

楚暄看着他,走上前将他扶起:“怎麼又跪下,快起來,能讓你留下,便不覺得麻煩。”他伸出手,卻見林轍将身子縮了縮,像隻受到驚吓的小狗。

林轍低着頭,顫巍巍地說:“那、那我做公子的奴仆,一輩子伺候公子,替公子洗衣、做飯、砍柴、燒水……”

楚暄聞言撲哧一笑:“你不必做這些,府上有的是人做,何況在秦國,沒有個一官半職是不能公然收奴仆的,我一沒封官二沒晉爵,豈敢亂收?”

林轍:“那……那公子以後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楚暄笑道:“那你趕緊起來把這藥喝了,把病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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